我们是被遗忘者(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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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cy1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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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被遗忘者(连载)

帖子 nancy10p »

听,我颈缘的血肉至今仍悬在钝锋上,瞪视刽子手的痛苦低吟不止。

听,我抱持著憎恨终究耽溺于虚妄梦境,细数泪水深恶痛绝组咒不已。

听,我还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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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洛神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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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cy1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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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钟镇

帖子 nancy10p »

丧钟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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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士还记得,当他醒来时第一个感觉到的东西并不是墓穴的黑暗。

  而是钟声。

  “我们本来还准备把你和其他的死人一起火葬,没想到你居然醒来了。”

  新成员的加入让墓穴管理员摩尔多感到讶异并惊喜,他让战士自行去探索一切,然后点了一把火完成今天的工作。

  望着墓穴里熊熊燃烧的火焰,他当时的眼神是迷蒙的;什么都不记得、什么也不明白,唯一还算清晰的,就只有自己的名字。所以他迈开脚步,试着去了解一切。

  他当时就宛如新生儿,却在短时间内吸收太多事物:生命与死亡、天谴与遗族、巫妖王与黑暗女士、部落与联盟、荣耀与失败。被遗忘者战士是他死后的新名字,他懵懵懂懂接受这些,并立即开始执行任务,立即为不由得他选择的同胞效命。

  对战士而言,死亡只是开始,因为他没有回忆。或许这是稀奇的,但不重要,除掉敌人才是最重要、且不容稍待片刻的。那些没有意志的生物、或是活着的家伙,在此地是没有容身之处的。

  这里是战士诞生的地方,这里是丧钟镇。阴风惨惨、暗淡无光,没有希望、只有死亡。被遗忘者将感染到瘟疫,并且似乎还能使用的尸体都丢到这儿,等他们苏醒、等他们腐败;然后一把火,将没有用的骨头都清除,空下空间,以待下一部血河车运过来的尸骸。

  对于丧钟镇的印象,其实不是那么清楚了,但那阵阵钟声,至今还在他脑海缭绕。他还记得,再一次听见钟声响起后,一个陌生的面孔在那些惨白中出现;钟声并不是讣告,而是被遗忘者的喜讯,提醒他们又一名同胞的加入,又一名黑暗女士的生力军。

  尽管钟声的响起,从来不是他们的意愿。

  一次又一次、一个又一个,战士目送着他们出生与出走,然后被他的长官斥责还不快上路,前往下一站,为被遗忘者争取荣耀的下一步。

  当时的战士在犹豫,也在等待着。他不知道自己在踌躇什么,只觉得时机尚未到来,而继续屠杀那些对他而言已是垃圾的天谴军团。

  他在丧钟镇认识一些人,然后忘记一些人;那些人没再回来找他,可能已经忘却他。但战士还是继续待在这个小镇,从频繁钟声,到杳无人烟。

  钟声不再响了。

  至少距离上次响起,已是许久以前。镇里的训练师、行政官或是守卫都还在,但那些还算完好的尸体,却不再从墓穴突然醒来。

  墓穴管理员一把火、一把火地点燃,他松动的下巴许久没有掉落的危机,火光为他所感染,燃烧的声音就同鼠辈胆小。沉默笼罩着丧钟镇,养成了战士少许开口的习惯;了无新意的厮杀再也无法满足,因为连鲜血滴落的声音都变得虚无。

  直到有一天,战士接下了他在此地的最后一个任务。

  “瘟疫发生之前,我的朋友玛拉和她的丈夫山缪‧菲普斯生活在一起。但是瘟疫扫过这片土地之后,山缪加入了天谴军团的队伍。玛拉逃过了瘟疫,却惨死在她那愚蠢的丈夫手里。

  “唉,这个傻女人深爱着自己的丈夫,她的遗愿竟然是同山缪葬在一起。”

  所以被遗忘者战士必须拆散山缪‧菲普斯的骨头,然后放置在玛拉的墓里,成全他们生前的爱。

  山缪并不是难缠的敌人,虽然他的灵魂只剩下杀戮——但他倒落在战士脚下,无法从眼神中读到任何讯息后,战士断定:山缪‧菲普斯早在失去自我时就结束了。

  他找到玛拉的坟墓,并将山缪的遗骸埋下。

  此时,钟声响起了。

  如同战士第一次听到的,凄凉而悠远,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死者的命运,不死者的悲哀,在丧钟声中,一览无遗……

  然后,钟声停止。

  并没有人影从墓穴中出现。

  随着钟声的停止,时光彷彿也不再流动……丧钟镇失去了时间,在钟声停止时,时间也随着一同死去了。

  战士意识到,是时候了。所以他即刻起身,准备离开。

  此时,墓穴管理人叫住他。

  “你终于要走了,战士。向着黑暗女士的胜利迈进,忘记这里的一切吧。”

  战士摇摇头,“我至少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奈特‧祭月者。”

  摩尔多扶着下巴说道:“那么……祭月者,愿黑暗女士眷顾你,忘却那些不必要的情感。走吧。”

  被遗忘者战士离开,然后遗忘。

  遗忘丧钟的声音,遗忘那失去光阴的城镇。

  站在洛丹伦废墟,战士觉得这些虚幻的钟声是如此熟悉,但他已记不清在哪听过。

  对了。丧钟声、丧钟镇。

  然后?

  除了钟声……还剩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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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cy1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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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之寒

帖子 nancy10p »

死亡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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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记忆在他的脑中仍占有一席之地,被遗忘者战士则应记得,此地与他醒来的墓地如出一辙:阴冷、晦暗、腐败,以及各事其主的死者。

  布瑞尔的任务官们将“肃清”读为“打扫”,而这些被称之为“敌人”的“垃圾”,自是那些脑袋已溃烂到无以复加的天谴军团,而清理者非新兵莫属。在战士眼里,布瑞尔的任务官以及驻守的喽囉拥有相同地位,但天谴的殭尸因没有美容的自主心而令他弃嫌——譬如溢出的脑浆——在最近,这种厌恶已逐渐转为厌烦,此种心境的转变,理当归功于那些无所事事的驻军官。

  战士异于同胞的洁癖,令他经常出入旅店,就算因摘取药草而沾上些许腐土,他也会设法不在身上留下腥臭。很显然,他已忘记自己曾安眠于这块大地。

  尽管是常客,他和恐惧之末旅店的老板芮妮并不熟稔。当战士第一次来到布瑞尔,并将一封信带给这位美丽的店主时,因为质疑这名女士的灿笑而惨遭毒骂——那只是个眼神,战士是沉默的——事后,他回去找传信的卡尔文‧蒙泰古索取报酬,但他们当初任务交托时似乎没有达成共识,于是这个轻言寡信的无赖惨遭被痛殴一顿的下场。

  虽然卡尔文‧蒙泰古是个实力比口才虚弱的被遗忘者,但出于莫名的偏执,战士从那时候开始就觉得女人的笑容将会带来厄运。

  这日,在执行完连续数日的“清扫任务”后——这无疑是对一名新兵精神上的疲劳轰炸——被遗忘者战士疲累地进入旅店准备休息。那时自然没有向芮妮打招呼。他在阶梯上正思索着被遗忘者是否需要睡眠,却被一道女人的哀鸣声打断。

  循着凄楚的声音,他来到一道门前,房内人显然是听到了脚步声,因而打开房门。那是一名面容姣好的被遗忘者女性。

  “我很抱歉惊扰了你……你是名战士吧?噢,希望我所做的这些东西你不会用到……”

  女人向后退了一步,战士看到一个个大布袋,置满了整个房间。显而易见的是,持着针线的格莉丝‧戴玛是这些袋子的制造者,但无法停止的颤抖似乎使她无法正常工作。

  哆嗦的女人娓娓道来:“可怕的瘟疫正如冰冷的毒蛇一般在我的血管中逡巡……也许很快我就会彻底失去意志,但这世上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止我为伟大的黑暗女士效命!”她那因发颤而摇晃发丝的鹅蛋脸,露出骄傲的神情,“一接到命令,我就开始为希瓦娜斯大人军队中那些死去的士兵缝制尸袋,”那神情突然冷却,“但现在我的手却因为寒冷而颤抖不已……如果你能带来我需要的材料,我就可以给自己缝条毯子了!”

  她的瞳眸闪烁,贝齿紧咬下唇,看起来楚楚可怜,声音更趋微弱从口中吐出:“帮帮我,战士……这样我就可以继续为女王陛下的事业效力了……”

  有时战士实在痛恨自己的绅士风度。

  他取消了自己的休息时间,在大半夜里砍杀着恶心、丑陋的夜行蝙蝠,只为了取得这些生物身上骚臭的皮毛。基于对应同胞的礼仪,被遗忘者战士的拒绝将会是个错误,但他的耐性与洁癖正受到巨大的考验。这些蝙蝠毫无疑义与天谴的蠢才士兵有得比,战士隐约觉得腹部里有某种东西在抽蓄,他一点也不怀疑那正是他已失去功能的消化器官。

  试图要求自己抛下被遗忘者不该有的整洁概念,战士磨练着耐心,用“理所当然”为由,强迫自己的动作持续。他哲学家的脑袋不由得转了起来:这样的他还能算是个死人吗?这些想法若诉出,将会被自己的被遗忘者同胞唾弃吧?就是他帮助的那名女子,格莉丝‧戴玛也会这么想吗?所以女人可怜的神情,比笑容麻烦吗?不过他的炼金师朋友卡罗莱‧大茴香,偶尔也会有那样的表情啊?对女人不感兴趣的自己,是否有问题?不过他不保有记忆,理当没有审美观才是?

  明显地,用无聊的问题分散注意力有了相当地效果,战士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克服了这些巨大蝙蝠的可憎之处。纵使那些问题没有得到任何解答。

  完成工作的战士回到恐惧之末,格莉丝‧戴玛看到战士怀中抱着满满的脏污毛皮,似乎相当感动,“太感谢你了,战士!”她接下东西,温柔而诚恳地对战士笑道:“但愿某一天,希瓦娜斯大人会认识到你的勇敢……”

  眼前的被遗忘者女性,因为这些不值一提的东西而喜悦;与任务官的冷漠不同,而带给了战士疑惑。

  格莉丝‧戴玛是感激他的吗?她真的会因此而感到温暖吗?为黑暗女士贡献,这意味着荣耀吗?但战士的自我会因此而欣喜吗?为自己的同胞付出,就是他的价值吗?

  这些思虑不曾停断,直到他踏入皇家药剂师乔汉的工作室,看到卡罗莱‧大茴香在对他招手,战士才停下烦恼。

  他回想起格莉丝‧戴玛美丽婉约的笑靥,同为被遗忘者女性,他是否也能让这名忧郁的炼金师露出笑容呢?

  一个实验在他的心中逐渐成形,被遗忘者战士心想着:这并不是没有一试的价值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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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cy1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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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金术与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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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金术与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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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药剂师一般都待在幽暗城的炼金房工作,当然也有多数炼金大师,在世界各地为黑暗女士的胜利劳动着,乔汉却是被派遣到距离幽暗城相当近的布瑞尔。卡罗莱‧大茴香负责协助他的研究,她虽然曾经怀疑,乔汉是炼金房学派争执下的牺牲品,却从来都无法从他口中得知什么。

  这名中级炼金术师,讶异自己对于被遗忘者的麻木一点也不畏惧;同时也恐慌着,自己尚未泯灭的些许人性会为同胞所知。

  直到那名沉默的被遗忘者战士进入她死后的生命,她才渐渐觉得作为一名死者也没什么不好。

  她不知道那名战士的名字,也不知他从何而来。就在某一天,他踏入她与乔汉的工作室,然后带着“加工”过的南瓜离开,在短时间内又回到这里,接下皇家药剂师学会给予的下一个任务,接着求教卡罗莱‧大茴香关于炼金学的知识。这之间他没有说过任何话、也没有任何表情。

  这不稀奇,卡罗莱‧大茴香从长眠中醒来不算太久,但看过太多的被遗忘者,举凡维持身前面容的、到全身腐肉哺养蛆虫的都有。或许战士面颊上的斑剥只是一种装饰,但寡言间更能注意到他的温和细腻;而在战士带着关怀的眼神递出一朵宁神花时,这名炼金师几乎不能压抑枯朽胸腔中的狂喜。

  战士是否与她相似?她心头暗想着:不同于普遍死者的残忍、无情,这名被遗忘者战士对她付出关爱,而非是当她为仆役使唤;对药剂学识抱着热情,而非是将炼金药剂当作工具以谋害他们的敌人。

  说不定,这名少话的战士只是注意到,卡罗莱别于多数被遗忘者的忧郁。她表面上极力压抑着,心头却还是羡慕生命、怜悯死亡。这名被遗忘者的药剂师,无法狠心利用自己的毒药,实验在那些血色十字军俘虏上;更恐惧生前的同胞,变成像自己一样的怪物。战士尽他的义务为自己的种族服务,卡罗莱‧大茴香却怎么也无法认可这种生存型态。

  沉默的被遗忘者战士终究是不一样的。卡罗莱‧大茴香教导过许多人炼金术,当然不乏以武力称着的战士,但这名战士眼中所透露的讯息往往并不仅有空洞,惨白的面容也没有死者的冷硬;尽管喜怒不形于色,但要表达什么他都会付诸行动。他从不刺探他人心事,但会与这位炼金学朋友分享他的任务内容:或许在阿加曼德磨坊、可能在瑟伯切尔,也许是天谴军团、或者是饥饿的腐皮豺狼人。

  在他们相处时,无论是何种情况,孤寂的卡罗莱‧大茴香总是感到他们的心灵如此贴近,那是窝心而温暖的。

  “能看到一张友善的脸真不错,”卡罗莱一面教导药水的制作方式一面道,战士打趣指额上的尸斑,卡罗莱不禁吃吃笑着,“我没有跟药剂师乔汉聊过很多,除非他想要什么东西……他离开坟墓太久了。”她的脸色黯淡下来,使死白的面容更无生气,“……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一样。我听说。”停止手上的动作,似乎感到寒冷,她枯瘦的双臂交叉紧紧抱着,“真可怕。”她完整的秀眉紧蹙,“但或许……到那时我就不在乎了。”

  她露出虚弱的苦笑。沉默的战士一如往常没有表情,只是帮她制作完那药水,出色的技巧并不像初学者。毫无预警地,战士竟将药水倾倒于乔汉的一罐药剂中——他拉着卡罗莱向外跑——那些兼容性极低的炼金药水合乎战士预期,在药瓶中炸了开来!皇家药剂师的实验室烟雾迷漫,里头一蹋糊涂。

  她看见战士的得意在飞也似地步履间,听见乔汉的咒骂响遍布瑞尔,卡罗莱实在是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她银铃般的笑声,伴随药剂师的诅咒,在提瑞斯法林地和着阴风嚣张飘荡着,两人轻快踏着腐败的大地,赞颂黑暗女士赐予这一切。

  虽然他们相识不久,但情谊已是相当深厚;孤寂而忧郁的卡罗莱笑颜逐渐增多,而她那颗不再跳动的心脏,也滋生了某情异样情愫。在她死后的日子里,最重要的事物就只有炼金术与沉默的战士了。

  但悲观的她,不认为这种幸福能维持下去。事实也是如此。

  战士又一次展现他惊人的学习能力,才习得的药剂配方,在最短的时间内驾轻就熟,并在其中了解到更多的东西——他远远凌驾于她之上——而她认为,时候到了。

  “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但让我们面对现实吧。”卡罗莱‧大茴香的视线垂下,“你对药水的了解比我多。

  “要是你想得到更优良的训练,就必须到幽暗城的炼金房。”她望向窗外,战士发觉她在注视那巍峨又残破的城堡。战士对于自己即将得到更多渊博的炼金知识感到兴奋,但他无法理解卡罗莱为何如此悲伤。而卡罗莱‧大茴香看过太多的冒险者,他们来了、又走,这些布瑞尔的过客从来都不多留,而她深信沉默的战士不会例外。

  卡罗莱‧大茴香笑着目送战士离去,而战士怎么也无法触及她笑中的苦楚。

  接着,战士出发了、离开了,不再回到布瑞尔了。

  尽管布瑞尔与幽暗城的距离如此迫近,但就如同皇家药剂师乔汉的处境,他不再可能回到炼金房重掌旧职,这些如过江之鲫的冒险者也不会留恋此地。就是卡罗莱‧大茴香重要的战士也不再特别。她仍然不知道那名战士的名字,也不知他从何而来,之后又将前往何处。卡罗莱才惊觉,她与她的战士相距如此遥不可及。

  而卡罗莱,失去了沉默的战士,她只剩下了炼金术。但她依旧是卡罗莱,并没有成为药剂师乔汉那般的样子。

  依旧是,孤寂而忧郁的卡罗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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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wlin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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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 2019-02-05 15:21:23
来自: 我本飘零客 吟游山水间

Re: 我们是被遗忘者(连载)

帖子 wowlinyi »

@onion7@ @onion7@ 快更
达拉然的池塘被我承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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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cy1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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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曼德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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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曼德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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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喀啦喀啦!”

  眼前的骷髅倒在地上,骨骸散落一地;战士打开任务日志,才发觉自己的目标并不是这一无是处的骷髅。事实上,这是他先前的任务目的:打散这些天灾军团的爪牙,告诉他们谁才是提瑞斯法林地的老大。被遗忘者战士终于开始详读他的任务内容,并提醒自己别浪费太多时间。阿加曼德磨坊占地实在广大,而他们家族的人自然不少——只是现在都已成了行尸走肉——战士经常被他们拦截下来,阻碍了任务的执行。

  这里是提瑞斯法林地从前最富有的家族:阿加曼德家族,他们的居住地。从前这个庞大富庶的家族在此地经营磨坊,服务这附近的居民,以及住在洛丹伦皇宫的人们——联盟历史上最为宏大王国,其皇宫正是坐落于提瑞斯法。

  如今,洛丹伦皇宫已成废墟,废墟地底下的幽暗城属于希尔瓦娜斯女王,而阿加曼德磨坊,成了天灾军团于提瑞斯法林地的前线军队。

  被遗忘者战士先前与目前的任务,就是将这些天灾的走狗消灭;但战士心理明白,就算杀光了这些没有自我的同类,他们还是会从坟墓里一个接着一个冒出。坟墓里怎会有无穷尽的尸体为天灾军团充军?战士并不想多费神在这些问题上,留给那些刚醒来的同胞去想吧!很快地,那些新加入的同胞就会意识到,这些与他们本质相同的敌人,比黑暗女王的军队要来得扩展快速——虽然在生产的原理上是相同的。

  战士蹲下来探索这些腐臭的骨头,有些铜钱、布料,还有一封信。

  此人生前是信差吗?战士好奇地拾起。信纸已经泛黄并散发着霉味——虽然这不是一封信该传递的讯息——枯掌轻轻抹去附着在信上的腐土,端详上面已经模糊但相当端正的字迹:“给伊维特‧法席恩。萨尔曼‧阿加曼德。”

  战士在脑中搜寻这些熟悉的姓氏,翻开任务日志,尖锐的指甲滑过一列列任务,然后找到了库勒曼‧法席恩;这才想起,这位委托者之前才委托战士,将阿加曼德家族成员的遗骇带给他,其中,就有一位萨尔曼‧阿加曼德。

  他猜测,伊维特‧法席恩,或许可以在委托人所待着的恐惧之末旅店寻得。

  战士的好奇心并没有驱使他打开信件。收起信,战士迂回绕过那些殭尸和骷髅,继续深入磨坊,只专注于当前任务上。

尽管他们是黑暗女王的敌人……被遗忘者战士很难忍受他们的腐败。洁癖之于忠诚,是略胜一筹。


  “父亲,我们为什么不逃?和不死族对抗是必死无疑!”

  “够了!代弗林,你就无法像你的兄弟一样勇敢吗?”

  “但是,父亲——”

  “滚出去!我没有你这个软弱的儿子!”

  房门开启,萨尔曼‧阿加曼德英俊的脸孔出现在门口,他疑惑问着:“父亲?代弗林?发生了什么事?”

  代弗林愤怒的视线在他的父亲与兄长之间来回,冷哼着:“好,很好……我亲爱的父亲与哥哥,到时候我会好心一点替你们收尸的。”

  “代弗林!”萨尔曼怒斥着,代弗林却不理会,只是夺门而出。

  萨尔曼与伊维特‧法席恩在阿加曼德家族的庄园里漫步着,看着那些工人一个个拿起武器,并且加强了防御措施,心头是一阵阴霾。

  “萨尔曼,你真的不跟我走?”

  伊维特抱着最后一丝期待,美丽的脸庞望着萨尔曼;她的期许没有成真,萨尔曼忧伤望着她,“我很抱歉,伊维特……但是相信我,那些亡灵一定会被击退的!”他握住她纤细的双手,“你放心的去避难,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接你回来的!”

  “嗯……”尽管心头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她还是努力给萨尔曼一个笑容,并催眠自己能相信他。

  就在此时,她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那是代弗林‧阿加曼德。

  “别傻了,萨尔曼!你真以为我们那愚蠢父亲所下的决定是对的吗?那个臭老头……他只在乎那毫无意义的荣耀罢了!”

  萨尔曼皱着眉斥责他:“代弗林,你不该这样批评父亲。你如果要走,我不会阻止你。但是别忘了,平安过后,要回来探望我们……你离开了,父亲会很想念你的。”

  “闭嘴!高尚的萨尔曼,你不了解我!”

  看着代弗林的怒容,萨尔曼摇摇头叹了口气,“我是不了解你,我的兄弟。”

  “那你们就乖乖等死吧,等着天灾军团攻下阿加曼德磨坊,萨尔曼……”他又恶狠狠瞪视伊维特,“还有你,伊维特‧法席恩!”

  转身离去,代弗林丝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看着他逐渐走远并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萨尔曼担忧道:“希望他所说的不会成真。”

  “我不知道,萨尔曼……”伊维特担心说着:“我从来都不敢亲近代弗林,他总是那么恶毒……但是他说的实在太可怕了……

  “我的父亲也会留下来,他为你们工作。”她的眼角缓缓流下一低泪,“我真的很希望你们能平安无事。”

  “我们会的……”萨尔曼紧紧拥抱着伊维特,希望时间能就此停止。


  是夜,似乎连亡灵也需要睡眠,提瑞斯法林地平和而寂静,除了腐土的蔓延,实在是看不出天灾军团一丝一毫的恶行。

  月光暗淡,淡得有些诡谲;浓雾弥漫,漫得太过鬼祟。

  和平中的宁静,也显得格外不寻常。

  阿加曼德磨坊已经加固了防御,就是深夜也有许多人看守着,但来回巡视的工人,却被眼前的安宁所蒙蔽,甚至以为这夜是异常可爱。直到他们所效忠的家族成员前来巡察,才稍稍提起了警觉心。

  “啊……小的很抱歉!小的没注意到您,代弗林少爷!”

  代弗林削瘦的身躯突然在浓雾里出现,苍白的脸孔使看守的工人受到了惊吓——在那一瞬间,他们错觉那是一个亡灵——两名看守鞠躬哈腰,只希望他们的小主人能稍微减轻对他们的严厉措辞。阿加曼德小少爷的坏脾气没有人不晓得,这些受雇的工人对他的厌恶,就跟对萨尔曼少爷的敬爱一样深刻。

  代弗林相当庆幸他的父亲是如此爱面子,尽管他已成了被逐出家门的不肖子,这些下人仍旧不知情。当然,他也是利用了这一点,在其他人尚未意识到小少爷的失踪时,赶紧回来探望他的家人们……还有执行他应该做的工作。

  难得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我不会介意的。我想你们应该确定了我们家族的安全,这附近没有不死族出没吧?”

  小主人稀奇的好心情就跟这夜一样令人欢喜,谄媚的笑容保证着:“是的,少爷!连只迷路的食尸鬼都没有!但是他们腐烂的脑袋,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道路吧!”

  他们自以为幽默咯咯笑着,两名看守在代弗林眼里根本是毫无用处的傻子,他极力压下那莫名的激动,笑道:“是吗……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们那面糊般的脑子能比他们聪明到哪。”

  还未明白小少爷话中之意时,眼前一黑……

  他们无用的脑浆就成了食尸鬼的食物了。


  阿加曼德磨坊的防御迅速崩溃,不死族势如破竹,攻破一道又一道的防御阵线;在进军的同时,这庞大的家族更是丰厚地“款待”他们——这使得他们兵力逐渐壮大,无声侵蚀的腐土更支持了他们霸道,昏晦月光、凝重浓雾,也极为亲切地声援他们的威势。

  或许能成功进攻的功劳可稍微算在他们的内应上:代弗林‧阿加曼德。但死者们从不计较过程得失,他们只要求成果胜败。代弗林很快地就发现,他的贡献实在过于渺小。

  “大人!您承诺过——”

  “承诺并不重要,就跟你那愚蠢相信你的家人一样!想要什么,就用你的表现来换取,人类!还有你的灵魂……等到你的血液开始冰冷,才有资格谈论何谓“诺言”。哼哈哈哈哈……”

  代弗林待愣在原地。他已经出卖了他的家族,现在还要出卖自己的灵魂?等到他用一切去换取他所想要的东西时,他能保证自己不后悔吗?而届时他得到的东西,真是他想要的吗?

  代弗林想冷静下来好好思考这一切,但天灾军团的另一波攻势却不容他停下脚步。代弗林被这些毫无思想的天灾亡灵所包围,并被挤入了战场——他这时才看清楚,阿萨斯王子为他们的国家带来了什么,而他自己又给他的家族带来了什么。

  厮杀声、哀嚎声在这偌大的庄园四起不断,人们的血液溅在地面滋养了腐土,人们的肉躯饱足了食尸鬼的肚皮;代弗林看到他自小成长的家园,充斥着残酷与杀戮,美丽祥和的阿加曼德磨坊已不复存,富有的阿加曼德家族也不再受人爱戴——在此处作战的,不论是死、是活,或敌、或友,多半是阿加曼德家族的人。

  代弗林全身颤抖不已,丝毫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一个吼叫声,逼迫他接受自己种下的果。

  “代弗林——!”

  阿加曼德家族的长子,萨尔曼‧阿加曼德对着代弗林怒吼着,他那彬彬有礼的兄长,勇敢地拿起武器对抗威胁他家族的敌人——包括他的亲弟弟——他发疯似地冲了过来,却被为数众多的天灾所阻扰。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代弗林拔腿就逃。他从来都没有足够的胆量——背叛是他最大的勇气——他试着逃离萨尔曼、逃离自己的家族、逃离天灾军团、逃离所有的一切……


  “我的家族非常恨我。胆小的白痴,他们都是胆小的白痴!”

  “父亲?你现在为我感到骄傲了吧?哈哈!”

  “我很冷,大人!您什么时后才能兑现您的诺言?”

  “你是来这里拜访我的家族的吗?去死吧!”

  被遗忘者战士在回布瑞尔的路上时,才发觉阿加曼德磨坊是如此寂寥……但他上次来时,却没有等代弗林‧阿加曼德说完话,就将他击杀。

  他现在正于库勒曼‧法席恩的壁炉里。战士心想:至少还有温暖的小火,愿意倾听他喋喋不休的呓语。


  战士取得了阿加曼德家族的家传武器,并带到布瑞尔,交给了委托人库勒曼‧法席恩;眼前满怀仇恨的被遗忘者,露出了欣喜而满意的笑容。

  “很好……阿加曼德家族最后的荣耀和记忆,已经从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彻底消失了!现在,这个家族已经永远被人遗忘了!

  “谢谢你,战士……你平息了我心中的怒火。”

  库勒曼放声大笑着,被遗忘者战士却什么也没表示,只是沉默接受他的感谢,还有沉默看着他歇斯底里的仰天长笑。

  是过于欢喜,还是仇恨过于深重?战士站在那边,等他平复情绪已有相当的一段时间。

  “伊维特‧法席恩?是的,那是我的女儿……”库勒曼睨视着战士,先前对于他的感激一扫而空,“你有何贵干?”

  战士取出信件,但没有让他看到寄件者,“喔,你还兼职信差?”库勒曼收起些微冷漠,“在旅店里你可以找到她。去为黑暗女王效力吧!这些打杂的工作是不能为被遗忘者带来明显利益的。”

  离开库勒曼‧法席恩嘲讽的范围,他很快地就找到他的女儿,伊维特‧法席恩。这位被遗忘者女性有着忧伤的眼神,接下信件,震惊却打散她的悲伤。她着急的打开信件——差点儿就要撕破那泛黄的纸张——仔细、并一遍又一遍地读着。

  接着,眼泪一颗一颗的落下。

  “啊……萨尔曼,我可怜的萨尔曼!”伊维特的泪水沾湿了信纸,“我求过他好几次了,希望他能离开阿加曼德磨坊……但他对他的家族实在太忠诚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我诅咒这该死的瘟疫、诅咒这该死的天灾军团!”

  与他的父亲大相迳庭,她顿足捶胸的哭号着,战士有些惊慌,并且十分感谢她的父亲不在场。凄厉的哭声让战士感到刺耳,但她倒在地上无依无住的模样却又让人不舍;悲伤随着眼泪一滴滴没入信中,字迹随着那些回忆逐渐模糊……她的哭声渐微,站了起来,稳住了情绪。

  “只有弱者,才会后悔。”她用力抹去泪痕——差点使她斑驳的皮肤剥落——虽然还带着哽咽,但她的声音已相当平静,“身为一名被遗忘者,我已经有了新的目标,但我不会再去爱恋任何人了。

  “感谢你把这封信送到我这里,让我知道我的旧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手中的信纸已经湿烂,并被揉成一团。

  “但那样的生活已经结束了,永远结束了。”

  低喃着,似乎是对自己说着。

  战士并没有听到伊维特‧法席恩最后说了什么。他对信里的内容,还有萨尔曼‧阿加曼德成为天灾军团之前的事都不感兴趣。

  他离开旅店,回复任务给执政官,并且执行下一个任务。去做身为一名被遗忘者该做的事。

  或是,被遗忘者只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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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cy1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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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遗忘者战士将天灾军团士兵的尸体丢入湖中,走向那艘停泊于此的小船,打量船中承载的东西。

  瑟伯切尔派人前来调查这个破旧渡口,被遗忘者想明白天灾军团占据此地的理由。战士来到这里,找到了离渡口不远的一座天灾军团的据点:芬里斯岛,还发现腐皮豺狼人在该处横行。

  当他要向他的长官回复报告时,发现到这渡口旁有一艘船,一艘运尸船。

  蹲在岸边,出于被遗忘者的礼仪,他不该去侵犯这些死者,但有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在一大堆尸体中间,有一只裸露的手。那是一只女人的手,虽因瘟疫而导致皮肤上布满红痘,但仍然十分白皙。

  她的手上戴着一只戒指。被遗忘者战士从尸体的手指上取下这只戒指,看到戒指内环中有一道铭文:“赠予黛丽娅。”

  瑟伯切尔的高级执行官相当满意战士的报告,但对于他带回来的东西却不以为然。

  “如果你想找到黛丽娅的丈夫或情人,也就是送给她戒指的那个人的话……去找布瑞尔的执政官谈谈吧。他或许拥有最近的死亡记录,当然,如果你走运的话,还能发现谁是黛丽娅。

  “但我也不抱希望。”执行官转过头去看其他的报告,“无论给她戒指的人是谁,现在恐怕也已经死了。如果他成了亡灵,也就不会再关心黛丽娅了。”

  被遗忘者战士沉思一会儿,还是决定先暂时搁下此地的任务,前往布瑞尔。

  布瑞尔的执政官向被遗忘者战士指了条路。布瑞尔的黛丽娅应该被葬在公墓里,但她的尸体很有可能被豺狼人偷走带往银松森林;她的丈夫拉林夫‧安迪恩,现在居住在幽暗城,若这位黛丽娅是戒指的主人,想必他会知道。

  于是战士来到幽暗城,来到这名神情冷峻的厨师面前。

  “是的,这正是我妻子的戒指。她的命运,和所有没能着度过这段艰难时世的人一样。”拉林夫承认了这枚戒指是他赠与黛丽娅的,只是他的脸上并没有战士预期的痛苦神情,仅有一贯的淡漠——“我对她的死没有什么想法。她的尸体失踪了又怎样?”

  就连诉说那样悲哀的往事,他也不曾动容。尽管那是发生在他身上的悲剧。

  “我早就丧失这些多余的情感了,但复仇的欲望仍在我已死的心中燃烧着。瓦德雷曾经是我的好朋友,但他也是杀害我妻子的凶手。虽然我已经不知道悲伤为何物了,但我复仇的念头却一直没有改变。去帮我杀了瓦德雷,把他那双邪恶的手带给我,我会奖赏你的。”

  战士接下任务。然而,他认为自己并不只是去帮拉林夫复仇而已。纵使这个推论过于渺小,以至于无其实行价值,但战士还是期望看到,当他领着那双背叛的双手回来时,能够证明这名厨师的心不曾死去。

  但战士错了。瓦德雷的手掌还滴着血,置于摆放食材的桌上,厨师却不见一丝愤怒,只有无比的欣喜;被遗忘者的格格怪笑惊动着烹饪用火,和着幽暗城的阴风噼啪作响。

  “啊……太好了,这双手杀了我的妻子黛丽娅,复仇成为我唯一关心的事,而你做到了。”他将黛丽娅的戒指递给战士,“拿走你之前带回来的戒指,黛丽娅在我的生命中已经消失太久,这枚戒指也毫无价值了。”他别过眼去,不再面对战士,“我不再需要留着它了。

  “反倒是这双手,”火光在他的眼中闪耀着,他注视着那双手,而嘴角又再次勾起,“我将会留下这双手,让我永远记得朋友的背叛。”

  被遗忘者战士愣愣看着掌心的戒指。戒指毫无光辉,如同拉林夫所剩无几的情感,毫不复存。

  没有悲伤了,也不再有愤怒了。

  “赠予黛丽娅。”戒指内环刻着这段铭文。但这几个字,似乎也不是那么明显了。

  战士脱下手甲,戴上戒指。

  他天真地以为,不属于天灾的亡者,仍然受到心灵的情感牵制,并试着挽留那些被遗忘者所轻蔑的一切……只是,他却忘了,他也不过是名被遗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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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wlin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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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我们是被遗忘者(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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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一写适合做成视频的行不,说到做到,你好好活着 @onion14@ @onion20@
达拉然的池塘被我承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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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cy1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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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死亡把我们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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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死亡把我们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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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的秋季异常寒冷,寒风与瘟疫肆虐着作物与人们,银松森林被白霜压迫着,这片大地为黑死的气息所食啃,离别与死亡不曾歇止,无法饱足天灾贪得无厌的饥渴。

  “亲爱的尤瑞夫……”

  克拉莉斯抱着刚满周岁的孩子,望着身披铠甲的丈夫,晶泪一颗颗落下,“不要走,好吗……?”

  其实答案如何,她相当明白。

  尤瑞夫温柔的拥她入怀,“我的爱,我的克拉莉斯!我们不能背离圣光,我们不能对邪恶屈服……而我必须坚守着自己的家园、亲人以及正义啊!

  “我的挚爱,我希望你能支持我,让我无畏地面对敌人。”他拭去她的泪痕,眼中尽是不舍,“圣光是我们用来与亡灵抗争最重要的东西,为我祈祷,好吗?”

  此时,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还不满十岁的女儿蹦蹦跳跳进入屋内,尤瑞夫蹲下身来,摸摸她的头,“孩子,为爸爸做临行前的祷告,行吗?”小女孩乖巧点了头。

  他们彼此拥抱着,“愿圣光与我们同在。”与将要离去的,与留下来的人,愿圣光与所有期盼和平的人们同在。

  克拉莉斯的泪水掉落在胸前的坠饰上,翠绿色的宝石闪耀着美丽的光芒;尤瑞夫吻去坠饰上的泪珠,也深深吻着悲伤欲绝的克拉莉斯。

  “愿你与我同在……”

  那一年的秋季,异常寒冷。


  战士不发一语地接下镶着翠绿色宝石的坠饰。

  “太过份了!他因为那该死的战争离开了我,说什么“圣光是我们用来与亡灵抗争最重要的东西”,那么,他的孩子呢?我呢?”克拉莉斯‧弗斯特愤慨的怒骂着,“我日复一日地等他……一直在默默地支持着他那该死的职责!看吧,看看“正义”带给你的一切!战士,他已经死了,而我却成了他曾经想要阻止的人!”

  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被遗忘者,战士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只是一贯地沉默,沉默听着任务内容与他该做的事。

  “把这个垃圾放到他在瑟伯切尔的坟墓上吧。我不想再跟这个东西……或是和他有任何联系了!”

  她甩头就走,象是要甩开空中那几滴落下的水珠,象是要甩掉那不该留下的悲伤。

  今年的秋季异常寒冷,但这块大地上的死者们,早已习惯这阵阵刺骨的凝寒入渗;不论是天灾军团还是被遗忘者,就是坟中不再对圣光抱有希望的人们,都不曾察觉银松森林的积霜,比往年还要来得厚上数分。

  战士来到瑟伯切尔,一个死寂却带有重要战略地位的墓地,与影牙城堡、吉尔尼斯与残存的达拉然法师对峙着;他在这,找到了尤瑞夫的坟墓。

  墓碑上被潦草地刻上了“叛徒”这个字,除此之外,碑文还清晰可见:“尤瑞夫安眠于此。挚爱的父亲、丈夫、圣骑士。让他的孩子们,见证他对圣光奉献的事实无庸置疑。他从不要求他的孩子们做他自己做不到的事。”

  这块石头摸上去冰凉刺骨,但是显然没有人照看。这里遍地都是垃圾,棺材顶上的雕刻布满了又深又长的缺口,周围的植物长的比坟墓还高。

  没人关心是谁被埋在这儿。

  战士把那如今已毫无价值的坠饰放在坟墓上,坠饰上的宝石似乎明显地暗淡了下去。

  当他起身要离开时,他低头看着那坠饰,它死气沉沉地躺在棺材顶部的浮雕手中。此时,凄薄的冷风又起了,战士才想到些什么,却被这阴风……被这平常的阴风给打断了。

  一时间,战士周围的一切都重新归于平静。



  战士打听了很久,才知道了有关尤瑞夫的事情。

  据说,尤瑞夫一听到银松森林失陷的传闻,就背弃了圣光,从战场上逃离了。他的同袍在他失踪后不久,却又再次看见他于战场上——于敌人的阵营中,成了天灾军团的一员。尤瑞夫被自己的同袍们亲手结束,直到希瓦娜斯女王带领着被遗忘者们对抗天灾军团时,他的遗体才被送回来。

  因为有黑暗女王,被遗忘者才能从天灾军团中获得拯救;战士是,克拉莉斯也是,尤瑞夫却不是那么幸运,被圣光抢先一步判了死刑。而他与克拉莉斯可怜的孩子们,却没有过机会。

  他过往的同袍们——曾经信奉圣光的骑士们——怜悯他的,为他立下安眠之所;憎恨他的,骚扰他的安宁。直到不再有人记得他,直到有人刻意忘却他。

  战士并没有把这些事,告诉远在雷霆崖的克拉莉斯‧弗斯特。战士很明白,自己能够静默而冷静接下这些沉重的任务,无非是由于生前的一切早已忘却。他不觉得自己可悲,也不会去可怜别人。但他身为被遗忘者是无庸置疑,所以他尽自己分内的工作,效忠伟大的希尔瓦娜斯‧风行者。

  “喂,那边的战士。”

  他回头,一旁的蝙蝠管理员睨视着他,“有空整理那些没人管的坟墓,还不如替黑暗女王效忠去!”

  战士沉默回应,离开去执行任务了。

  “每次来了都这样,就连敌人的坟墓也要管,坏习惯吧这。人死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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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cy1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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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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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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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兵,还在这闲晃做什么?与其浪费你的生命,不如为部落效命去。

  我是黑色新娘,阿拉希盆地战场军官。阿拉希盆地是一块丰饶的土地,黑暗女王命我驻守于此,为的是除掉那些妄想夺回这块土地的人类,以及阻止他们企图从这块土地获得补给。这块土地打从阿拉索王国没落后就已不再是人类的东西,而此地将会是部落重要的补给根据地。

  是的,我从前也是人类,但那仅止于我心脏仍跳动的时候。可笑的是,当我注意到自己的鲜血不再流动时,我仍保有人性。而我在黑暗女王面前发誓永远效命于她时,我才确实成为了一名亡灵,一名被遗忘者。

我的名字吗?它确实还存在于我的脑海中,并没有被我身为被遗忘者的冷酷所抹去,但它所代表的意义不再,因为那个名字的主人已被我所埋葬。

  黑色新娘。这是我死后的名字。而它所涵盖的意义比我生前的名字要重大的多。

  你想知道为什么?新兵,倘若刺探别人的往事能对黑暗女王有任何助益的话,我自然会大力支持。又或者,你想在上战场之前在此先被我所结束?

  罢了。也是给你一个机会教育,新兵。当你听完我的故事后,希望你能谨记其中教训,并永远也不要让这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倘若真有那样的机会让你遇上了,被遗忘者的墓地会为你留个位子,当你像我们一样从长眠中醒来时,你仍然可以为部落效命。


  在阿尔萨斯王子还没为他的国家带来天灾时,我是洛丹伦王城禁卫军的一员。虽然我是平民出身,但我的能力受到承认,守护着洛丹伦的贵族,直到死为止。是的,在我死后,我身为禁卫军的制约便不再有效力,就是现在已成为巫妖王的阿尔萨斯也不能令我信服。我死后的生命只属于黑暗女王。

  但很显然地,我生前并不这么认为。我的恋人与我同样是禁卫军,他英俊、强壮,并且出身贵族。尽管我们的身份不相符,他却向他的亲人们说非我不娶。他用尽了所有方法去说服他身边的所有人,终于排除万难,获得了自主婚姻的许可。

  月光洒在洛丹伦皇宫的后花园,我们执着彼此的手在百花的见证下给予彼此承诺,他将戒指戴在我满是硬茧的手指上,我们相拥说着:我们深爱彼此直到永远,至死不渝,永不分离。是的,至死不渝,当时的我是如此深信着。在暴风雨的前夕,那样的生活是幸福而美好的。我们预定在秋天结婚,而阿尔萨斯王子也是在秋季归来的。

  我们满怀期望阿尔萨斯王子载胜而归,但洛丹伦的继承者带回来的并不是胜利与喜悦,而是冰冷与死亡。国王的血溅在王座上,娇生惯养的贵族不是被杀就是投降,但投降的下场也是一样的。我们在皇宫中与王子的手下作战,同胞一个个倒下,我与我的未婚夫被冲散,当我身边不再有活人时,我也终于寡不敌众而倒下。

  幸运的是,我的尸体并没有成为食尸鬼的食物。当我醒来时,我确实已经死亡,但却不像当时的敌人一样——毫无心智而受到巫妖王的控制。我看得到、听得到,我的手脚完整,且仍然是灵活的,而我的意识也依旧属于我自己。但刚醒来的我却不明白,我早已不是人类。

  刚醒来的我什么也顾不了,只想找到我深爱的人。我的家人都被瘟疫所带走,而当时的洛丹伦皇宫也不再有活人,我躲在角落窥伺这些殭尸,看着这些丑陋、腐烂且没有生命的东西在皇宫的底下大兴土木,为着他们口中的女王去抵抗不时来侵犯的敌人——尽管我分辨不出他们的差异。可笑的是,我亦是属于我口中“丑陋、腐烂且没有生命的东西”,而我却毫不知情,只是一味的恐惧与逃跑。

  我逃到了阿拉希高地。因为他曾经说过,蜜月旅行想要带我去阿拉希高地看看,看看那儿广阔的草原与辽阔的天空,看看那儿盎然的生机与丰富的生命。他说,那样开阔的地方与囚禁贵族的提瑞斯法林地是如何天差地远,我们可以在法迪尔海湾钓鱼、欣赏日落,可以去激流堡探索古阿拉索王国,在那些农场上摘采新鲜的蔬果,站在索拉丁之墙上眺望整个阿拉希。当时的我依偎在他怀里,看着他做梦般的神情,我也是如此确信那是美妙而不存在丑恶的地方。

  但我在阿拉西高地所看到的人们,并不是怀着那样的神情。他们恐惧、痛苦且悲伤,来到此处的人舍弃了亲朋好友只求自己活命,却在路上受到辛迪加盗贼的袭击,食物与财物都被劫走,并死伤惨重。而当他们来到这里的村子避难时,却又惊恐的发现已有许多人早已罹患瘟疫,在他们以为可以安心歇息时,却一一发作并死亡。他们害怕与身边的同伴接触,深怕大难不死却又感染瘟疫而葬生他乡。

  在他们身心俱疲时,我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一个毫无血色、毫无生命气息的女人出现在这些难民面前。伴随着恐惧的是憎恨,他们拿起武器攻击我,发了疯似地欲至我于死地。但我不想伤害他们,也不愿因此而无法再见到自己的未婚夫,所以我躲起来了。

  我感到疑惑与悲伤,为什么他们不接受我呢?当我在湖边哭泣时,月光映着湖面,我这才看清楚了自己的真面目,一个死人,一个殭尸,一个丑陋、腐烂且没有生命的东西。我疯狂地撕裂我的肌肤,天真的以为可以将这层恶心的外皮扒下,但我的血液冰冷而不再流动,夜空中的鸱枭低鸣着似是报丧,我的心跳声却如静谧的湖面一样平静。

  当我悲痛欲绝时,我看到了我深爱的男人出现在我的眼前。彷彿在沙漠中找到了甘泉,我飞奔上去靠在他的怀中,他没有推开我,只是身子震了一下。而他的胸膛依旧是如此温暖,心跳声却急剧的加快了。他颤抖的声音确认我的身份,我伸出了我的手,让他看看在月光下那闪耀的戒指。他不自然的表情道出他听到的事情,一名与我相像的亡灵女人袭击了村子,而那正是我。

  我并没有袭击他们,我只是希望他们接纳我。我痛哭失声,我的爱,在我清醒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你去哪儿了?你也逃难到这里了吗?我的挚爱,你是否依旧深爱我?尽管我已是非人模样、已是一个死人?他流着冷汗,缓缓点了头。一时间,我突然觉得死亡并不是真的大不了的事情,因为我还有爱着我的人。

  我热切拉着他,悄悄潜入了村子里的教堂,我替换了一件白色的衣裙以代替礼服,我问他,你是否能在此见证我们的爱?我欢喜的执着他的手,他却甩开我的手,推开了我。我惊愕望着他,他将一个烛台握在手中,威胁我不要靠近他。

  他颤抖着身躯,嗫嚅着要我离开,要求我别再纠缠他了。他说,他抛下了战友、抛下了尊严与誓约、抛下了武器,从皇宫中的下水道逃出来,他跟着这些难民一同往南方逃,他们丢下了感染瘟疫的同伴,手刃已丧失人性的过往好友。走吧,他对我说,我不想伤害你,我是那样爱着生前的你,你走吧。

  但你不是对我承诺过吗?我逼近了他,你不是对我说过,爱着我至死不渝吗?我将他逼到墙角,还想继续说着什么时,他突然吼叫一声,将烛台狠狠刺进了我的肚子,紧接着拔腿就跑。

  他没跑几步,就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我愣愣看着肚子上的烛台,将它拔出来,肠子已经露了出来,但我毫无痛楚。与这毫无感觉的身躯相较,我惊觉我的心仍然感受得到痛苦,痛苦万分。

  我走上前,发现他吐了一摊黑血,身子不住抽蓄着。我心疼得将他拥入怀中,他的身子一震,吐了我一身黑血,雪白的衣裳被染黑,就连我惨白的肌肤也染上了那样的墨色。

  可怜,我的爱,他也感染了瘟疫,且命在旦夕。若我把他交给那些难民,他们也会比照先前的作法,放着他逐渐凋零死去的。

  我轻轻抚着他英俊却苍白的面容,当他死后是否也会像我一样,成为一个亡灵且从墓地中醒来呢?但是,他是那般的厌恶我,他自己成了这副模样,会做何感想?

  我抹去他嘴边的血渍,轻轻吻着他黑色的嘴唇。我在他耳边呢喃着,我的挚爱,我不会让你尝到像我一样的痛苦的,你将会离开这个世界,但你不会打破你曾对我立下的誓言。我爱你,直到永远,至死不渝,永不分离。

  我拿起剖开我肚子的烛台,在他的肚子也开了个洞,他的脸抽蓄着,我抽离他的内脏,将他的热血与仍在跳动的心脏放入我的口中,品尝着他逐渐消逝的生命,并将他永远留在我身边,融入我的血肉。

  至死不渝,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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