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被遗忘者(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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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cy1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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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齿城(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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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齿城(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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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我的靴子和望远镜片!”棘齿城管事加兹鲁维高兴的接下他失而复得的货物,史卡利‧火斧疑惑挑了眉,他根本就不知道奈特‧祭月者是从哪弄到这些东西的,考特‧锯刃咯咯嘲笑着史卡利,他开始认为猎人的脑筋比战士还要差。
  
  加兹鲁维满意的点点头,用他地精的尖声调夸奖他们,“干的不错,我会呈报给你们的上级!尤其是那个断了手的战士,你让我感到值回票价了呢!”他尖声笑着,虽然这是相当实在的嘲讽,史卡利还是有股想冲上前去拿枪对准他绿色脑袋的冲动;他按捺住自己对于这些绿色矮小生物的怒火,将一个庞大的尸袋扔到加兹鲁维面前,并拿出巴隆‧朗绍尔的悬赏单“他的脑袋被我轰烂了,所以我们带了整个尸体回来!”
  
  加兹鲁维将自己精明的绿脑袋在那个袋子里探了探,地精总咧着笑的嘴撇了下来,他将那恶臭的袋子踢到一旁,“喔,是的,我是说你们不必大费周章带这具尸体回来,我也会给你们奖赏的。部落的勇士们啊,我们这些卑微的小东西怎么会刁难你们呢?”加兹鲁维又再次摆出笑脸,史卡利是嗤之以鼻却又怀疑眼前的地精是否打着什么主意。
  
  “但是呢,”加兹鲁维指着史卡利和考特,“你们两位之前好像损坏了我们不少东西是吧?除掉这些海盗的奖赏我想大概就可以偿还你们的债务了,而奖赏,”他指着奈特,“恐怕就只有这位断了手的先生能获得了。真的很感谢三位啊!”加兹鲁维狡狯笑着,史卡利五指齐张似乎恨不得冲过去撕裂他那张绿色的扁脸,奈特便说:“那么你必须雇用我们。”
  
  “是的,当然,先生,”加兹鲁维搓着自己的双手,“我想南海海盗还有可能会再来侵扰我们,所以我希望你们几位能驻守下来为棘齿城除害,另外,在部落派兵进驻北方城堡前我希望三位能驱逐塞拉摩的那些虫子别再进入贫瘠之地。我们棘齿城可是在部落领地呢,我们这些弱小的地精得仰赖部落才能得以生存啊!薪水嘛,就从你们的表现上来评估……”
  
  “成交。”奈特干脆说着。
  
  “先生,您是个值得做生意的对象呢!对了,听说你们看过巴隆‧朗绍尔船长的船?”加兹鲁维愉快拿出一袋金子,“你知道,我曾经在公海上看见过破浪号。那是一艘可怕的船,或者说是小艇……那些水手太特别了!不管怎么说,她划过水面的景象真是漂亮。我很高兴得知她那声名狼藉的船长不会再骚扰我的船只了,虽然他就在这里……可以麻烦你们带走他吗?”
  
  奈特并不在意加兹鲁维是如何利用他们,至少他比起码头旁斤斤计较的渔夫要来的亲和多了,更何况他们已见识过沙罗萨斯‧耀日这位在金钱定义上和地精可说是双胞兄弟的高等精灵船长,作为一位地精管事的加兹鲁维心胸或许可比无尽之海吧。
  
  将尸体扔进海里后,他从袋子里捞了几枚金币,将重量没轻多少的袋子丢到地上,“我有事先回奥格瑞玛。”
  
  在他搭乘上双足飞龙拿着自己的左手玩以打发飞行时间时,又听到枪声响起。他不认为史卡利和考特是能够无私分享财富的好朋友。
  
  他坐在双足飞龙上,看着无尽之海,思索着:为何他炼金学的导师,赫伯特‧哈尔希医生知道他来到棘齿城了?那天接受考特的邀约后他便直接离开幽暗城了,而他自认孑然一身所以没有向任何人告知去处。既然他的炼金学导师明白他身居何处,是否他并非是在棘齿城以外的地方做实验也会被知道?
  
  他认为自己不该冒险的在奥格瑞玛做他的炼金学作业,或许哈尔希医生有他的用意吧。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将自己的手接回去才行。将自己的左手臂小心收好,他不希望自己的手落到大海里,然后不得已去挖掘别人的坟墓来接上别人的手臂。那感觉还真恶心,他心想。 
   

  当奈特‧祭月者返回棘齿城时已是傍晚了,而他相当欢喜在自己的手臂完好无缺地──这并非指他生前的完好无缺──接回去后,能够在满潮时好好钓鱼,他认为这是相当享受的。
  
  他走向码头,取出钓竿与一颗闪亮的珠子作为鱼饵,坐在码头边开始钓鱼,也不在乎这附近是否有聚集的鱼群,就只是望着夕日西坠以及自己在海面上沉浮不定的浮标,收竿或抛竿,直到繁星点点。
  
  就在他专心于海面上的七色彩霞与那小小的浮标上时,完全没注意到周遭发生了什么事。包括:史卡利‧火斧光着自己污秽的大屁股在棘齿城绕圈子,考特‧锯刃将几个联盟人士的头颅丢到他的水桶里,以及旅店火炉的炸裂声等等,奈特丝毫没去注意到。在他钓完鱼后,将水桶里的那几个死人脸丢入海中──完全不在意这些头颅从何而来──对于插下战旗正在决斗的史卡利与考特视而不见,也没去理会酿酒师德罗恩对着沙罗萨斯‧耀日船长哭诉他珍贵的陈年老酒被洛伊‧浴日一把火给烧了;奈特只是用旅店仍冒着火花的火炉残骸将自己钓到的鱼煮熟作为今日的晚餐──虽然他不明白死人为何要进食──接着照着赫伯特‧哈尔希医生给他的材料清单买下他需要的材料与器材,然后回到旅店的房间里开始自己的炼金学作业。
  
  在他的房间里,蒸馏用的青色火焰在他惨白的脸上映着晃动的光芒,而这些瓶瓶罐罐都装着他所需要的材料,而有些仍空着的透明瓶子映出他现下的高昂兴致;他惊异看着这些药草所萃取出来的精华,只有些微却散发着耀眼的光采,而它们所蕴含的能量在经过瘟疫污染的腐土大地上是不可能存在的。奈特好奇地拿出哈尔希医生给他的信件反覆阅读着:奎尔萨拉斯?新盟友?从中看出了些端倪,他直觉地想到了棘齿城的三位精灵。
  
  他仔细小心地收集这些精华,安全无误的包装起来,在他打算将完成的作业寄出而走出旅店时,这才发现已是子夜了。
  
  奈特并没有去计算自己花了多少时间在炼金学的工作上,他看着还在决斗的史卡利和考特和瞪视他们的地精警卫;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那个忙碌奔波的金黄色影子,并抓住了他。洛伊‧浴日手上拿着大卷的草纸,那似乎是从旅店的茅厕里拿出来的。
  
  “(通用语)你他妈的死人骨头!手接回去就很了不起吗?”半精灵男孩甩开奈特的手,小巧圆润的脸庞一脸不悦,“干啥?你老子我一秒钟几十万上下懂不懂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奈特并不是疑问这么晚了他这么一个孩子在夜里做什么,而是拿出一包东西丢到他怀里,“给你吧。”语毕,便离开了。
  
  洛伊感到很疑惑,他将草纸丢到一旁的火炉里──看起来旅店老板换了新的一个──他打开这个小包裹,里面掉出了哈尔希医生寄给奈特的药草,看起来没有原来的多,但仍然不少。
  
  洛伊‧浴日他那如樱桃般红艳的小唇吐出惊呼,光滑粉嫩的两颊泛着红潮,他瞪大了他湛蓝的双眼,似乎非常惊喜的样子;他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确认那边的猎人与盗贼这一整天下来的缠斗还未结束,他将这包药草包起来,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这个包裹让他打断了今晚要拆了寄放宠物的栏栅这念头,他踏着轻快的脚步由旅店后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遵照沙罗萨斯船长不久前给他的叮咛,乖乖地上床睡觉,不乱跑也不捣蛋。就算是梅纳拉‧虚无撕裂者放着她的小恶魔在旅店半夜纵火都没能扰乱他的喜悦。
  
  “原来那家伙是个好人啊!”他躺在床上,发出银铃般的清脆笑声;过没多久,便香甜睡去,涎沫悬在他勾着的唇边。他也只有在睡着时才象是他叔叔心目中的小天使。

  奈特在码头边钓着鱼,看着海面波光,听着兵器的碰撞声。那枪响与杀声一整夜都不曾随月色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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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齿城(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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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齿城(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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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几位“勇士”在棘齿城定居下来后,海盗与海军侵犯的动作确实少了许多──虽然他们所采取的制止方法是极端的──不仅是贸易减少了阻挠,就连渔获量也大增了;这座地精小城恢复以往出超的贸易额,令每个人都再展笑颜。
  
  除了洛伊‧浴日,这个日夜绞尽脑汁要所有人都不得安宁、愁眉苦脸的小恶魔,因这些冒险者们感到不悦。

  他强烈怀疑,这些“勇士”除了喝酒闹事与钓一整天的鱼之外,唯一的消遣就是去屠杀那些海盗与海军;而他更相信,那些无用的尸首都被弃置于海中了。
  
  虽然如此,他对于那位被遗忘者战士,奈特‧祭月者仍抱持着些许好感,理由自然是因为前几日奈特扔给他的一小包药草;那是奈特炼金学实验剩下的材料,他并没有随同实验的成品回复予他在幽暗城的炼金学导师,而是认出了洛依平日嘴上衔着的草叶与他实验的主材料是同一种东西。或许是难得的好心情,他将这些奇特带有能量的药草给了这名半精灵男孩,也不曾过问这名男孩为何总叼着这东西。
  
  单纯的洛伊也没想这么多,毕竟这东西对他而言总是得来不易,突然间平白无故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数量,当然是喜不自胜;不过他依然得提防他亲爱的叔叔那锐利的眼睛,尽管沙罗萨斯‧耀日船长对他的侄子何其溺爱是有目共睹,但对这位已脱离血精灵的身分而以一名水手、船长在大海上航旅的身分而活的人,还是有些许禁忌碰触不得──例如他亲爱的侄子有了什么万一、例如他亲爱的侄子碰了什么违禁的毒品。
  
  洛伊向来在沙罗萨斯船长前是小心谨慎的──虽然被他恶整的人终究会找上沙罗萨斯船长──他会在沙罗萨斯船长面前佯装乖巧的模样,表现出他这年纪的精灵男孩该有的规矩;不过他不是精灵,他是人类与血精灵的混血儿,他自认可以打破这些局限而去行他认为“有趣”、“无伤大雅”的动作。可叼着一小片草叶这举动,在他第一次被他亲爱的叔叔赏了耳光之后,他很明白这是非常危险而要不得的。
  
  这草叶是什么东西呢?奈特‧祭月者是一名被遗忘者战士,同时也是一位药草学与炼金学的专家,他知道这东西的名称、功用、来源,也知道这脆弱的、艳绿的、看起来极为渺小的东西与血精灵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他不知道,这小东西对于血精灵或是被遗忘者的新盟友而言,是难以忽视且影响他们这一族原由的存在。
  
  在奈特将他的作业寄予他的炼金学导师后的没几天,他意外发现自己那小小的举动──就在那个夜晚,对那个男孩,给了他一捆杂草──导致别人家庭的破裂。

  沙罗萨斯‧耀日船长满意地站在码头看着货物被安全的搬运着,要是这些部落闲人……不,是勇士们,要是他们能永远待下,那么他至少还有几百个、几千个早晨不用摔报纸;他为此而高兴着,当他最亲爱的侄子出游回来时都没追问他去了哪。
  
  “等等,洛伊!”
  
  但他的眼睛并没有被南海耀眼的阳光所刺瞎──尽管沙罗萨斯船长待在海上已近千年──他一把抓住那个小子的后领,用超乎血精灵的腕力拎起男孩;不出他所料的,男孩红润的双唇残留着些微芬芳。沙罗萨斯船长毕竟是一名血精灵,他很明白,对他们一族而言这是一种摄人心神的香味,可对于那些对魔法、奥术敬而远之的人而言这只不过是刺鼻、令人想打喷嚏的气味。沙罗萨斯船长不满地挑起白色的长眉,瞪视洛伊‧浴日,“血蓟!我以为你已经戒了,我亲爱的洛伊,这玩意儿对你一点也不好!”他将洛伊放下,难得对他的侄子横眉竖眼,“这种鬼地方不可能会有,你是从藏宝海湾那些走私商人那里得来的吧?让我知道你又拿了多少,拿出来!你应该不想要像火枝那样吧?”
  
  基尔萨瑞斯‧火枝从货物中探出他的脑袋,瘀青与伤痕满布他俊俏的脸庞;他愁眉对着那不懂事的男孩摇摇头,要他别惹怒这位脾气暴躁的船长,并比了个“十”的手势,表示他自己在工作上又因愚蠢与粗心大意被扣了多少薪水,然后又一边叹气一边埋首于工作中。
  
  洛伊并不在乎自己的漂亮脸蛋──虽然那张脸曾让巴隆‧朗绍尔打消杀人灭口而采取人口贩子的举动,而使他捡回一条小命──但他确实不敢真正惹怒他的叔叔。他从口袋中掏出大把的草叶,沙罗萨斯船长瞪大了眼,吃惊望着这些看似平凡的杂草。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我根本没在藏宝海湾看过辛多雷……等等!”他一把抓住洛伊纤细的小手,“你跟血精灵交易?难不成你去了奎尔萨拉斯?”
  
  “不!我没有!怎么可能啊!是……”洛伊手足无措,支吾其词,水汪汪的大眼游移着,落到了码头的另一边;而那边坐着奈特‧祭月者,正钓起了一尾黑口鱼。
  
  沙罗萨斯船长猜到了一二,他怒不可遏地将这大把的血蓟扔到码头上,也不管码头的甲板是木头做的,拿出随身的燧石,打出火花一把烧了这捆血蓟;而洛伊的小手才伸出,就被狠狠喝阻,沙罗萨斯船长也不顾码头来往的人们,怒气在海风中燃烧着,斥骂声久久不曾停止,响彻棘齿城。洛伊嚎啕大哭起来,眼泪扑簌簌滚出,小小的脸颊红成一片;他不停揉着不住掉泪的双眼,像是要阻止它落泪,却怎么也无法停下自己稚嫩无助的哭声。
  
  看着洛伊哭得这么凄惨,沙罗萨斯船长心有不忍,才终于停止怒骂,但他还是无法不对他大吼说话,“回去!我说,回到你该死的房间去!禁足一星期!别奢望我会松口,现在!”
  
  洛依抽抽噎噎着,不住抹着泪水回到旅店。

  
  在沙罗萨斯船长气呼呼的离开后,奈特接近了码头那一小团灰烬。这似乎是他造成的?他锐利的指甲抓抓自己斑驳的脸颊,可惜了这些血蓟,他心想。
  
  奈特并不是可惜他没能尝到这些血蓟,而是遗憾像这样珍贵的药草是很难再得到了。血蓟,这种带有祕法能量的植物源自于奎尔萨拉斯,血精灵与血精灵的故乡;这正是为何被遗忘者为何能得到这些血蓟的原因,因为被遗忘者的领导者,女妖之王——希瓦娜斯女王已与血精灵结下盟约。
  
  黑暗女王未知会部落其他部族就干脆地与血精灵结盟,最大的原因自是因黑暗女王生前为血精灵的缘故;亡国而欲雪耻的血精灵接受了被遗忘者的协助,而为了能真正进入部落成为这个阵营的一份子,血精灵正密集的与外域的同胞们连络。他们的愿景,便是有朝一日能重回逐日者王朝那般繁荣的时代,带着他们的荣耀向他们的敌人复仇。
  
  由于太阳之井的毁灭,血精灵变得积郁衰弱,为了满足他们对魔法的饥渴,他们必须藉由夺取其他生物的能量来维持自己活下去的动力;而脱离奎尔萨拉斯的血精灵们厌恶血精灵使用恶魔的力量,他们多半是仰赖自己的知识与奥术学问运用其他方法压抑或充然自己的魔法瘾症。
  
  相对于魔法瘾症,服用血蓟过量也会有相同的症状。血蓟生长于奎尔萨拉斯那样充满能量的大地上,所带有的祕法能量对于有着严重魔法瘾症的人来说是甜美可口的,但血蓟瘾症正如同魔法瘾症,会让人虚弱不振;服用这种神奇的药草一直以来都为奎尔萨拉斯的精灵们所不齿,在奎尔萨拉斯灭亡后有更多的血精灵沉溺于血蓟的甘美而无法离开它,但若是一名血精灵被他的同胞们知道他的血蓟上瘾症,所遭受的下场恐怕会流放于银月废墟,最终遭致魔瘾者──那些堕落、贪婪而失去自我的血精灵──那般可悲的下场。
  
  血蓟的瘾症就同等于血精灵的魔法瘾症,为此,他们的肉体与心志被深痛折磨着;而他们希望黑暗女王的皇家药剂师学会能藉由这种毒药般的杂草找出遏止他们魔法瘾症的办法,又或者,饱足他们的渴望……
  
  不过血蓟现在已非常难得,在奎尔萨拉斯的大半土地被腐土所侵蚀后血蓟的成长空间大幅减少;对血蓟的功用毫无欲望的奈特是战士,他猜想,或许这些血蓟是那些血精灵藉由人工栽培出来的品种也说不一定,这真是个讽刺的猜测。
  
  由沙罗萨斯船长的反应来看,血蓟这玩意对血精灵有同样的效果,而那名半精灵男孩无疑是血蓟瘾症者,但半精灵对于魔法的渴望有那么深吗?或许就是因为他是半精灵,瘾症不深,所以他才没有出现魔瘾者那般精神状态异常的症状。
  
  奈特将他对洛伊‧浴日的观察与他与沙罗萨斯船长的互动记录下来,因为他不认为自己记得起来。他并没有禀报给炼金学导师赫伯特‧哈尔希医生,只是将这份记录存放于银行;他不知道这份纪录是否有用处,或许他还会忘记这卷羊皮纸的存在,但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他选择保存这份关于精灵与血蓟的报告。

  在他于银行办事时,史卡利‧火斧难得安静的靠近了他,并且毫无打扰的动作。奈特疑惑望着这名本该是粗鲁吵闹的兽人猎人,史卡利叹了口气,大掌重击奈特的肩──发出“喀啦”一声,所幸他的手臂没掉下来──他愁苦脸说道:“好兄弟,请我喝杯酒吧,我又便秘了……不,重点是,我要被调回十字路口了,这是我最后的晚餐了,请我吃顿好的饯行吧!我发誓我那只猪不会再大便到你的水桶里了。”

  
  史卡利手上拿着一叠纸,除了官方的调职书外,还有他在十字路口的长官要他吃不完兜着走的声明。

  
  “咯咯咯……”

  
  考特‧锯刃的笑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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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齿城(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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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齿城(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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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卡利‧火斧喝着酒大声抱怨着他的长官总要他做这、要他做那,给他的薪饷却从来都没多过,“不过我可不像新兵那样只会叽叽歪歪的抱怨喔!本大爷生是部落人、死是部落魂!为了部落,我什么都可以容忍的啊!”他大口大口嚼着肉块,一边喷着食物碎屑一边尝试说服考特‧锯刃加入战歌峡谷的军队,他认为考特杰出的战斗技巧与灵活的身手在战场上有绝对的优势;虽然他们的阶级在部落与联盟的各个战场中只能进入战歌峡谷作战,但像这样的人才相信上级是不愿意失去的。
  
  考特并不太理会他,虽然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战歌峡谷“打打牙祭”,但他更喜欢在野外偷袭冒险者,更何况在野外他就不用顾虑被他狙杀的人是部落还是联盟;他只是喝着酒,咯咯笑着,庆祝史卡利硕大的臭屁股终于不用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了。
  
  奈特‧祭月者一贯的沉默,这酒席依然不是他请的,而是他从考特那拿到的一袋金子而摆下的;不过他很明白,那袋金子就是前几日他们获得的奖赏。
  
  “奈特,那你咧?”史卡利灌了一口酒,对奈特喷着口水,“我要不是被长官绑住我早就冲到战场去了!你难道不会想立下战功吗?为了部落啊!”
  
  奈特摇摇头,比起在战场上与联盟厮杀,他认为到处去执行任务冒险较划得来,况且他更享受于钓鱼与采药草的乐趣中,战场的悠闲时刻就没这么多了。
  
  “咯咯咯……他忙的很那,定期除虫、防腐还有缝补,咯咯咯……你怎么不转行作憎恶呢?疫病云是个好东西喔……咯咯咯……”
  
  史卡利根本就听不懂考特在说什么,重重敲着桌子,“你们这些死掉的家伙!你们还真难懂啊真是……总而言之,”他拍拍自己的胸脯,“你们也算是个汉子,本大爷就当你们是兄弟了!哪天我们再去冒险吧!我知道有些地方有趣的很,而且部落很需要帮手!我会寄信给你们,到时候晋级了别忘了请本大爷吃饭啊!哈哈!”
  
  他豪爽笑着,考特也笑着,不过奈特听出来那是讥讽的嘲笑;但不管如何,他这是交上了朋友了吗?怎么样都行吧,他心想,有时候再怎么想要钓到一条异变鱼就只会钓到破箱子,可当你正打算收竿时却又钓到了三十七磅重的红腮鱼,世间的事本来就说不准不是吗?奈特并没有把他的钓鱼谬论说出来,只是静静喝着酒。
  
  当史卡利打了一个重重的饱嗝后,总算停止了他的手和嘴,他踢了一把桌下睡死的猪,但很显然他的宠物迷你猪睡得正香甜,丝毫不理会他主人的叫唤。史卡利抠着齿缝,似乎很满足的笑着,用力打击了两名被遗忘者的背,打了呵欠,他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睡了,明日启程离开棘齿城;留下桌上的杯盘狼藉几乎是他的杰作,仍坐在原位的两名被遗忘者几乎只有喝酒。
  
  考特咯咯笑着,“愚蠢的猎人……”与被遗忘者为友是愚蠢的吗?奈特没有做任何回应,但他心底不否认史卡利对被遗忘者不够熟稔,他这样直率单纯的人真是不多了。他望向考特,又开始揣测考特当初邀他来棘齿城的理由;但考特也有单纯的一面,有的时候他只是为了想杀人而杀人,奈特看着考特开始对其他旅客投掷斧头。
  
  “咯咯咯……”考特的舌头不住晃动着,“待不下去了?因为那个蠢猎人?”奈特摇摇头,亦没有离席的意思,考特似乎很不满他的反应,卷起舌头突然消失了。
  
  果然难懂的是考特那家伙吧?奈特想。
  
  当奈特还在有一口没一口边沉思边喝酒时,一阵争吵声打乱他的思绪;这里的旅店基本上是没安静过,但这阵争吵声的声音是相当熟悉且特别的,那是沙罗萨斯‧耀日船长与他的侄子洛伊‧浴日,血精灵那样悦耳的声音在这吵杂纷扰的旅店中是相当突出的。
  
  他们从旅店外吵回旅店内,由对话的内容可得知,那半精灵男孩没有遵照他叔叔的要求变得乖巧,又到处乱跑生事了;奈特看着沙罗萨斯船长拉着那男孩的手,洛伊不住的想挣脱并找了许多借口,沙罗萨斯船长仍不肯放手。吵着吵着,洛伊对着沙罗萨斯船长大吼着:“反正你每次都把我丢在一旁不管我!每次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消遥,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沙罗萨斯叔叔最讨厌了!”这一句似乎带给了沙罗萨斯船长相当大的打击,人一愣、手一松,洛伊甩开手就飞也似地跑开了。
  
  此时,沙罗萨斯船长注意到奈特的视线,奈特正想离开却被叫住,“嘿!你们的酒还没喝完!介意一起喝吗?”奈特点头,却被沙罗萨斯船长拉住,酒杯都推到他的眼前了。奈特不禁责怪自己的好奇心为何要这么重,连别人的家务事都被牵扯进去了。
  
  “喂,你叫什么来着?卡特?”奈特撇撇嘴,“……奈特‧祭月者。”
  
  “恩,”沙罗萨斯船长喝了口酒,“你……和洛伊是朋友吗?”奈特近乎白纸的面容疑惑望着这位血精灵,沙罗萨斯船长没听见他回话,以为是默认,就自顾自的喝着酒说起来了:“洛伊他……他不是我的儿子,但他是我最重视的孩子。
  
  “你知道,那孩子不是人类,也不是奎多雷……我是说血精灵,一名半精灵!可怜的孩子!”他仰颈喝了一大口,抹去嘴边的酒液,“不论是人类还是血精灵,他都不可能被接纳的!我可怜的洛伊……他是我从小抚养长大的,他的父母在他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他跟着我学了一些语言和商务的东西,但我没真正尽到过一名父亲的责任。”他丧气趴在桌上,“我们总是聚少离多,我在工作上一直很忙碌,大部分的时候他都自己待在藏宝海湾或棘齿城,没有同龄的孩子陪他玩……噢,不,怎么会有小孩想陪一名半精灵玩耍呢?”
  
  沙罗萨斯船长抹抹眼睛,“再过几天,我又要出海了……可怜的孩子,我的洛伊……他缺乏爱!总是没人在他旁边照顾他、指导他,他才会沾上血蓟那种鬼东西!为了辛多雷的荣耀,那孩子要是这样继续下去,他会没有容身之处的!”他突地抓住奈特,歇斯底里对他大吼,“拜托你!让那孩子戒掉那鬼东西,导他回正途吧!还有,带他回来,跟他说……我对他很抱歉……”语毕,就醉倒在桌上,呼呼睡去了。
  
  奈特无奈站起身,接下不由得他拒绝、这吃力不讨好、也没报酬的任务。
  
  
  
  洛伊‧浴日坐在奈特平常坐在那钓鱼的位置上,望着海发楞。
  
  奈特扛着钓竿,坐到了他旁边,又开始钓起鱼来;洛伊瞪了他一眼,“干麻?又是沙罗萨斯叔叔要你来的吗?你给我的血蓟害死我了!靠,你还要干嘛啊?”
  
  奈特低沉沙哑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无奈,“他说抱歉。回去吧。”
  
  咬着唇,像是天人交战着洛伊的表情别扭起来,“我、我才不要理他呢!”他的语气中带着迟疑,“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做很多事了!我也可以像你们一样到处去闯,我才不怕呢!
  
  “我告诉你啊,我啊,我想当一名法师喔!”他突然眼睛发亮起来,手足舞蹈相当兴奋的样子,“我常常看到法师,他们真是太酷了!我也想要发出一个大火球把讨厌的人炸飞!还有啊,我一直都很想把火枝叔叔变成一只羊看看,说不定他比羊还笨呢!”他抱着肚子淘气笑着,一会儿又兴高采烈诉说自己的梦想,“我啊,我要成为一个很厉害的法师喔!我要到处去冒险,不管是海军还是海盗,我都会把他们轰成烂泥的!这样他们就不会再去破坏沙罗萨斯叔叔的船了!我──”像是说错了什么,他突然捂住嘴,眉头皱紧紧的。
  
  “我、我最讨厌沙罗萨斯叔叔了!”
  
  奈特在此时不得不承认他并不太喜欢小孩这个种族……小孩算是一种种族吗?不管了,他只要完成任务就好,尽管他有多么不情愿张口说话,“回去吧。”
  
  “我才不要咧!这又关你屁事啊?你才不会懂咧!”他站起身来面红耳赤怒骂着,“你、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你什么也不是!你……你只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说时迟、那时快,奈特往前一扑推开了洛伊,倒在地上的洛伊发出了惨叫声──他的肩膀不知何时受到了锋利武器的创伤而血流如注。奈特持着剑,与从暗影中现身的刺客相抵着武器。考特‧锯刃咯咯笑着。
  
  抱着自己的满是鲜血的肩膀,洛伊的泪也因为疼痛而滚了出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考特是从哪里出现的又是何时伤了他,只是看着眼前的两名被遗忘者对峙着,他惊恐的往后爬,恐惧驾驭着他,就连抽噎都被哽在喉咙里而发不出声音。
  
  “咯咯咯……‘只不过是个死人’的蠢战士,你最好让开,让我把这小鬼开肠剖肚……”他望着洛伊,巨硕的长舌在空中摇摆卷曲,唾液无的放矢乱泼,“不知道半精灵吃起来是什么样的口感呐,咯咯咯……”
  
  近乎要晕眩过去的恐慌,洛伊使劲摇头,眼泪不停流着,双腿不停颤抖,那份爬起身来逃开的勇气却迟迟不肯出现;他娇小的身躯不停发颤,怎么样也使不出力支撑起他小小的身子。在真正的刺客前,这名半精灵男孩根本无法表现他所谓长大的样子,无助弱小的他不过是待宰羔羊罢了。
  
  无视于眼前黏呼呼滴着唾液的大舌头,奈特摇着头,考特咯咯笑着,如蛇嘶般冰冷的细语:“(亡灵语)你还称得上是个不死生物吗?奈特‧祭月者……那小鬼说对了一点,你什么也不懂……不过你要是想阻止我宰了那小鬼跟我分个高下,我求之不得啊,咯咯咯……”
  
  考特灵巧的身子跳开,他舔了舔匕首开始上毒,奈特却收起双剑没有要战的意思;考特不满的的鼓动舌头颤动,双手挥舞在月下看起来有着艳丽色彩的匕首;奈特空洞的眼神依然明亮注视着考特,无视于他手上的武器,就如同平常淡然“或许我不想懂,或许我忘了。”
  
  考特将毒药瓶扔到地上,破裂的瓶子流出黏稠闪耀的液体,还冒出缕缕烟气,“(亡灵语)你忘了自己是个被遗忘者吗?咯咯咯……或许我应该在这个地方把你这违背黑暗女王意志的家伙给除掉……你这战士……你这愚蠢至极的战士……咯咯……”考特将舌头卷回自己的嘴巴里,咕噜咕噜的搅着唾液,也倾洒了一地污秽的口水,那样的恶臭就如同史卡利留在茅厕难以磨灭的强烈气味一样。
  
  听闻此言,奈特反倒再次抽出自己的双剑,摆出待战的姿势;剑刃映着他惨白色的脸,表情依旧无波,象是聊到昨晚的晚餐一样,依旧平淡的语气缓缓道:“……但我站在这里,但我要走下去。”
  
  “吱吱嘎嘎”的怪响从考特脸上隐隐传来,紧箍着他面容的铁片象是因为他脸色巨变而挤压,代替他的表情发出他的反应;考特的舌头垂落到半空中,笑声不再继续,口水落下像大钟一样滴答作响,数着他们之间流过的分秒,而匕首上诡谲的毒药颜色也随着读秒声逐渐黯淡下去了。半响,他并不如同奈特的猜测展开突袭或攻击他身后的无知男孩,而是收起了匕首,舌头也消失在空中,考特的身躯回到了暗影之中并依旧令人摸不着头绪。
  
  “(亡灵语)我总有一天会宰了你,奈特‧祭月者……咯咯咯……”
  
  考特那气若游丝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奈特站立在原地,双目半阖,省思某些事。
  
  良久,他才想起了洛伊,转过头才拿出绷带想替他包扎,才发现他早已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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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齿城(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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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齿城(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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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特‧锯刃在棘齿城消失了,因为蛆虫从空气中突然冒出并落到地面的现象不再出现;而史卡利‧火斧也早在先前回到十字路口了。奈特‧祭月者算算最近为棘齿城工作而得到的收入,收支总算是回到了来棘齿城之前那样的平衡。尽管现在在棘齿城有固定的工作与收入,但这样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他也不想多费心思替这些哥布林烦恼海军或海盗;虽然部落还没派人驻军于北方城堡,但他一点也不在乎失信于加兹鲁维,或者补偿商人们因为考特与史卡利的损失。既然考特不在此处,史卡利也没再出现,那他也差不多该走了。他盘算着要去哪个地区、打开哪一张地图时,旅店老板扔了一封信给他,随即又让酒精给催眠过去。
  
  那是史卡利‧火斧寄来的信。他那潦草紊乱的字迹大多阐述着他是如何被他的上司狠狠整治了一顿,而他又不幸搞砸了一项上司交予他的任务。他的长官要他去十字路口的西面支援一场战斗,那是一支从凄凉之地来的科卡尔人马部族部队,他们要对部落的剿除行动回以报复;而史卡利漂亮的取下了这支部队的首领:督军克罗姆札的头颅,而他的长官要求他带回来克罗姆札的军旗却被他的炸药给一把火烧了;为此,他无法证明自己参与了这场战斗,还被看他不顺眼很久的同事污陷他当时并不在场,并谎称那不是督军克罗姆札的头颅,“这些半人马都长的一样丑!根本没人相信我!”信上这样写着。
  
  史卡利糟糕的交际让他被调往边疆,他被调到了千针石林的白沙岗哨──“这里连飞行点都没有!而且还是有一堆臭人马!也没有联盟给我杀来玩,无聊透顶!更惨的是没酒好喝!”──信上如鬼画符一般的字迹几乎只有抱怨,但在最后数行,却对奈特提出了邀约。
  
  信上如是说:“千针石林有些好玩的地方,恐怖图腾听过吗?我在这里的长官是个牛头人,待我还不错,他说如果我能发现黑云峰上的恐怖图腾氏族最近在策谋的诡计,我就有可能升官,我就不会被绑死在这些据点上啦!本大爷看在咱们是兄弟的份上,和你分杯羹吧!我们还有机会去闪光平原看赛车咧!到时候有机会可以赌一把,谁赢了就……”
  
  史卡利的信就跟他的话一样长并没多大意义,但随信附上了千针石林的地图。奈特看着地图思量着:那样崎岖的道路、那样惊悚的地形,还有那些奇怪的生物……或许相当值得探索?至少这份邀约替他决定了下一个执行任务的的根据点,省下了他不少踌躇。
  
  他正想回信时,洛伊‧浴日突然背着包袱出现在他身边,叫住了他,“喂,你要走了对吧?顺便带你老子我走吧。”
  
  奈特感到不解,沙罗萨斯船长红着眼眶拿着报纸突然出现,解释道:“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反正血精灵将要加入部落了,洛伊进入部落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了辛多雷的荣耀,我不在的日子洛伊就拜托你了!”沙罗萨斯船长按着奈特的肩,象是丈人嫁女儿般那样依依不舍,并把报纸卷成卷筒瞪着奈特恐吓道:“要是洛伊有个什么闪失你就完了!”
  
  奈特感到手足无措,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望向洛伊,洛伊就为他解答:“我,我一直都很想去外面的世界去冒险,而且我要成为一名法师!可是如果不投靠任何一个阵营,就不会有人教我法术。所以我要加入部落!”他灿烂的笑颜在阳光下是如此耀眼,“奈特,你是我的好朋友对吧?你还救了我两次呢,我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帮助你啊!既然要一起去冒险了,就请多多指教吧!”
  
  洛伊小小的手握住奈特戴着手甲的枯掌,奈特觉得洛伊的笑脸也未免刺目了些。他不明白为何自己要像保母一样带这个孩子在身边,还要顾好他的安全无虞,这么一个……一个古灵精怪的半精灵男孩。他看着洛伊抱着沙罗萨斯船长哭泣,却在他叔叔的怀里不住窃笑,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呢?他是真的想去冒险,还是只是想恶整奈特而已?又或者这一切都是个骗局?
  
  奈特觉得自己尚未腐败的头脑从未如此混乱过,考特该不会在这附近吧?这该不会是他设计的吧?这简直象是个天大的玩笑,像奈特这样一个毫无幽默感的被遗忘者都想哑然失笑了;直到他与洛伊‧浴日这满肚子鬼计的男孩告别了在码头被哥布林船主臭骂的基尔萨瑞斯‧火枝,接下酿酒师德罗恩如毒药般的烈酒,像窃贼一样鬼鬼祟祟避开大声责骂学生的梅纳拉‧虚无撕裂者,走出棘齿城后,他都以为贫脊之地的太阳其实只是一名憎恶的的秃头罢了。
 
  掏出口袋里的一片血蓟,洛伊嚼了起来,“喂,我们要先去哪里呢?”
  
  奈特并没有意会到这半精灵男孩暗藏了多少血蓟而没被他叔叔发现,或许当天在码头上被烧掉的只是一小部份而已;思索良久,他愣愣看着自己手上的信纸,“……十字路口。”
  
  对了,他必须先给史卡利‧火斧回信,告诉他短期内是无法去千针石林看那些丑恶的人马了;还有,他必须回幽暗城一趟,也不知哈尔希医生是否满意他上次回覆的作业;而他要比从前更加小心自己的身周是否有考特‧锯刃的怪笑或腐败恶臭,因为他多了一个拖油瓶会更难以脱身考特的纠缠;还有这名男孩……他该如何甩开这男孩?还是,他就只能这样带着他上路?
  
  贫瘠之地的阳光依旧耀眼,大地依旧贫瘠;看着远远被他们抛去的棘齿城,奈特多么希望“被遗忘者是否会做梦”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而他相信被遗忘者的美梦与恶梦是相去不远的。而棘齿城……是啊,棘齿城在他的回忆里是个好地方,那儿有好多鱼可以钓,还有那样美丽的彩霞倒映在海面上;只怕这样的一份美好回忆再过不久又要消失在他的记忆中了,他突然忘了自己当初为何要来到棘齿城。
  
  洛伊清脆的笑声响着,他兴奋的跑在前头,灿烂的金发与笑颜是如此美好;奈特心想,若是这孩子不会带给他多大的麻烦,他就会让自己相信棘齿城是个好地方的。
  
  码头、帆船、哥布林、黑口鱼、爆炸的炉子、还有那蔚蓝深远的无尽之海,海啊……哎,他该走了,洛伊那小小的笑脸正唤着他呢。
  
  被遗忘者战士更加低斜的左肩,让他在沙地上留下不对称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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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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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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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后退了几步,因为脚软而跌坐了下来;紧接着,他在那血肉模糊的尸体旁呕吐不止。




  那样艳红的血迹在这贫瘠的大地上似乎干却了一段时间,但仍然清晰可见,深深刻印在黄沙之上;而那具尸体尽管残缺不全,仍能从大略的体型与外貌上观察出来,这是一名兽人女性的尸体。洛伊‧浴日看着那被蛆虫蚕食而千疮百孔的尸块,他站起身转过头去,心里要求自己别再在意这绿色的可怜女人。

  他环视四周,景色是一成不变的贫瘠与黄沙,他开始有点后悔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当他还在踌躇要往哪个方向前进时,一个熟悉的触感制止了他的脚步──上了黏稠毒药的匕首抵着他光滑的下巴,而它是伴随了一句冰冷且带有特殊口音的通用语而来:“动一根手指就要了你的小命,血精灵。”

  一名暗夜精灵盗贼。洛伊娇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并打从心底诅咒这世界上的任何一名盗贼,而他不敢期盼身后这名暗夜精灵女性会比上次欲至他于死地的不死族盗贼要来的慈悲;尽管各个种族语言的污秽词汇充斥于他的胸口,但他仍没有那个勇气说话或踏步──直到一个黑影在瞬间占据了他的所有视线,他才惊呼出来。

  一只紫黑色毛皮的豹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它将洛伊从头至脚都嗅了一遍,发出银白色光亮的深沉双眸注视着洛伊那对湛蓝的大眼──不过胆怯令他的视线游移不定──它张口露出了野兽的利齿,吐出的却非是猫科动物的嘶吼,而是富有韵味的达纳苏斯语:“汉娜‧刃叶,别冲动。这孩子是名半血精灵。”

  眨眼间,眼前的黑豹幻化成了一名暗夜精灵女性,她将发辫甩到身后,继续用她那与野兽大相迳庭的嗓音嚼着她们未曾因岁月而死去的语言,“真有趣。就是人类的城市也很难见到血精灵,没想到在部落的地盘上竟然会有个半血精灵在闲逛,还是个小娃儿。”

  洛伊‧浴日微微挑起他略长的眉毛,但他身边这两位身材高窕的远亲并未发觉这名血精灵与人类混血的矮小男孩有所不满。他身后名为汉娜‧刃叶的暗夜精灵盗贼声音依然如她的武器一般森寒,对她的伙伴发出了警语:“不论他是谁,艾恩‧流水,我们不能泄漏行踪。身为队长,你最好快点决定这小鬼怎么处理。”

  名为艾恩‧流水的暗夜精灵德鲁伊才要开始思量眼前这名男孩该如何处置时,远方传来一声叫唤打断了洛伊不止的胆颤;须臾,一名人类男性在黄沙中奔至他们跟前,他累得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并出声抱怨:“喝、喝……我说、两位女士,喝、喝……你们、可以不要老是突然消失不见吗?这样,喝、喝……我连要跟上都没有方向啊!”

  冷哼一声,汉娜‧刃叶未曾移动她锋利的匕首半分,但将她所使用的语言换成了这名人类男性所通晓的通用语嘲讽他的疲累,“马库斯‧拜尔,你是我见过最没效率的圣骑士。难道不是你建议不乘坐坐骑行动的吗?怎么?现在反悔了?”

  “我的用意是不要让部落的人发现我们的行踪啊!但是你们两位总是消失不见,你们没有我的随行,要是有了什么万一──”马库斯‧拜尔说到这便不敢再继续,洛伊悄悄瞄一眼他身后的汉娜‧刃叶,发觉这名暗夜精灵盗贼脸上的面纹因她正恶狠狠瞪视着这名迟来的人类圣骑士而扭曲;而马库斯‧拜尔双手紧捂着自己的嘴,汗水沿着黝黑的脸滑下,在粗硬的胡渣上凝着土色的小水滴。

  “好了,两位,”这个小队的队长,艾恩‧流水上前来调停,“如果我们不想让索拉‧羽月的惨剧再次发生,就必须谨慎行事,因为一点意见的分歧而乱了阵脚,这在部落的领地上是非常不智的。”

  汉娜咬着下唇,抵着洛伊下巴的匕首加重了些微力道,痛叫了一声马库斯这才发现他的存在,“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刃叶女士,你还是把你手中吓人的东西收起来吧,看看这可怜的血精灵丫头!”马库斯将汉娜拿着匕首的手挪开,一把将洛伊拉近,洛伊却甩开马库斯的大掌用他们的语言怒骂着:“我去你妈的丫头!我也不是啥捞什子的血精灵,你这圣骑士白痴!”

  “半血精灵,不想死就别放肆。”汉娜横眉竖眼地再次亮出了她的武器,马库斯却挡在她面前,惊奇看着洛伊,“怪怪,生得这么标致,却是个男孩啊!刃叶女士,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这孩子是……?”

  艾恩以眼神示意汉娜收起她的怒气,对马库斯解释道:“我想这孩子应该是名半精灵,高等精灵与人类的混血儿。令我讶异的是,孩子,”这名德鲁伊高深莫测的眼神落到了洛伊身上,令他不是很自在,“你的通用语比我与我的姊妹们要高明多了。有些血精灵为了方便旅行或贸易,对于各个种族的语言都颇有研究,而就我所知,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港口似乎有位血精灵贸易者……”

  洛伊暗自吞了吞口水,但那名迟钝的圣骑士又再次跳出来维护他,“我说亲爱的队长大人、女士,他只是个孩子啊!也许他只是迷了路,正想着要怎么回到他父母身边而着急呢!你们看看这孩子,全身脏兮兮的,”他伸手想帮他拍去衣服上的尘土,洛伊却厌恶地避开他,“我们不能丢下他!这块土地太危险了,更何况这里是部落的领地!”

  一声冷笑,汉娜刻意说着马库斯听不懂的语言,“不过是个半血精灵杂种!是走丢还是被丢了,我看这小鬼也不清楚!他身上也有祕法的臭味……搞不好还是部落培养的间谍呢。”她望向艾恩,“还是灭口吧,艾恩。为了这个无聊的任务已经牺牲了索拉,部落那些垃圾……!”她咬牙切齿并紧握着拳头,“我要他们血债血还!”

  “汉娜,冷静点。如果你要报仇,将来不论是在战歌峡谷还是阿拉希盆地机会多的是,但是当下最重要的是我们身负的任务。索拉虽然是负责后援的牧师,但她也明白这点的。况且,”艾恩瞥了一眼马库斯,“人类给了血精灵保障,让他们成为联盟的一份子,要是坏了各族间订定的誓约会让我一族带来困扰,”她按着汉娜的肩,严肃警告着:“黑暗之门已经开启了,血精灵再过不久也要与部落结盟……在这个关键眼上,最好别出什么乱子!”

  马库斯皱着眉,不悦地向这两位暗夜精灵女性方才的谈话提出抗议,“女士们,我们好歹也是同一个小队的成员,要聊天也可以不用刻意用你们高贵的语言啊!就算你们想排挤我,也要顾及到这孩子啊,我们还没决定该如何安置他啊!”

  当这名愚蠢的人类圣骑士试图插进她们的对话时,暗夜精灵盗贼与德鲁伊仍然用达纳苏斯语叽哩咕噜地迅速交谈着;而洛伊‧浴日心里一面恶毒取笑这三名联盟,一面想着该如何甩开圣骑士有用的大掌,并成功逃离这三人;而他还在思量着各种千奇百怪的逃脱术时,一道箭矢破空的声音传给了他信号。

  四人身形一闪──圣骑士硬拉着洛伊的小手──一支箭矢穿过他们之间,令它飞跃的力量强劲地使箭支入土数分,而那艳丽的翎羽像毒蛇吐信示威般激烈摇曳着。

  “孩子!快躲到我身后!”在圣骑士这么大喊的瞬间,冷箭数发快得令他们措手不及,除了被圣骑士护着的洛伊,另外三人都身中数箭,就连盗贼与德鲁伊也来不及潜形。洛伊望向箭矢的来处,才着眼一名黑发的兽人猎人站在不远的一个小山丘上,一只凶猛的黑色巨狮就已张牙裂嘴扑向他们。

  “狮王修玛!这猎人不简单,当心点!”暗夜精灵德鲁伊变身为豹形态,与狮王修玛虚晃一招,便跟上暗夜精灵盗贼一同对付兽人猎人;而留在原地的人类圣骑士应付这贫瘠之地上的狮中之王,但也处处顾及洛伊‧浴日的安危,尽力不让狮王修玛去伤害他。

  洛伊蹲在圣骑士身后,悄悄望向另一边的战圈:只见盗贼被兽人猎人丢出的炸弹炸着而在原地晕眩,德鲁伊中了冰霜陷阱而足履迟滞,尽管是名野性德鲁伊也不得不使用拙劣的月火试图攻击兽人猎人;而那名兽人猎人迅捷移动着发矢攻击,但也不忘高声嘲笑这两名暗夜精灵的愚钝。

  “有够智障的笑声!”洛伊心头暗自辱骂着兽人猎人后,便不再理会那方面的战斗;黄沙漫天,他正四处张望时,圣骑士战斗的吼叫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孩子!你有听到吗?”圣骑士的汗水不住流下,但从那些参差不齐的胡渣滴下的却是鲜红色的血,“以圣光之名,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但要是我将圣光的力量释放到你身上时,你就快点逃吧!千万别被部落给逮到了!”

  剎那,一个冲锋令圣骑士晕眩过去,圣骑士心中大喊不妙;当他因为受到伤害而从晕眩中醒来并转身时,第一时间并不是击晕他眼前的被遗忘者战士,而是施放了保护祝福在半精灵男孩的身上。

  “孩子!快逃啊!”

  语毕,被遗忘者战士一记雷霆一击,圣骑士随即倒在黄沙之上,晕死过去。

  被遗忘者战士一个手势,狮王修玛便不再啃咬不省人事的圣骑士,而是踏着它的肉掌去寻找它仍在玩弄敌人的主人;被遗忘者战士收起武器,转过身来。

  战士斑驳的脸惨白如纸,空洞的眼神毫无情绪,淡然的面容毫无起伏。他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洛伊‧浴日,当这名半精灵男孩身上璀璨的光芒消失后,他便用他们部落的通用语淡淡吐出嘶哑低沉的声音:“洛伊,走吧。”说完,转头就离开了。

  洛伊如大梦初醒,看了看地上昏迷的圣骑士,又看了看战士离去的背影,他赶紧从怀中拿出一片草叶衔在口中并追赶战士,“喂!奈特,不管那家伙吗?喂,等我啦!”

  *

  在今晚进入十字路口路旅店的任何人都会将他们讶异的目光落到洛伊‧浴日身上,因为他灿烂的金色长发、白皙的肌肤与娇小的身材看起来就像人类小女孩手中抱的洋娃娃一样;虽然近来有消息血精灵将要加入部落,但还是有不少人好奇或上前质询这名精灵男孩从何而来,毕竟要在黄沙中看见这一族是难能可贵。而那些人的好奇总是令洛伊生气得乱扔食物或破口大骂不堪入耳的语句──不过都是使用通用语──相较于这名气质与外貌不符的半精灵男孩,与他同桌的伙伴实在是过于高雅。这名来自幽暗城的被遗忘者战士是奈特‧祭月者,虽然他的肉体已经死去,但仍然如活人一般享用自己所烹煮出来的佳肴。

  被遗忘者与半精灵的组合显然不太常见,更何况这名半精灵男孩尚未成年,但奈特‧祭月者也是出于无奈与这名来自于棘齿城的男孩踩着黄沙同行,尽管这名沉默的战士已无所谓。洛伊‧浴日,他是棘齿城著名航海家:沙罗萨斯‧耀日船长的侄子;由于奈特屡次救了洛伊的小命,更由于洛伊心怀着成为“伟大的冒险者”、“强大的法师”这样的梦想,沙罗萨斯船长接受了他最心爱的侄子所要求的:让洛伊跟着奈特,以冒险者的身份成为部落的一份子。

  或许是这名患了血蓟上瘾症的半精灵男孩,在接受了奈特这位药草与炼金学家给予的实验用剩血蓟后,开始认为这名被遗忘者是个善良的死人;但思想单纯的他好似不认为继续服用这种足以令任何高等精灵与血精灵嗜之如命的祕法杂草有何害处──他当然也不会想到自己可能步上近亲血精灵的后尘;而提供血蓟来源的奈特似乎也非是罪大恶极者。但这名淡泊的被遗忘者救了这莽撞的男孩数次是毋庸置疑,洛伊小小的脑袋深以为奈特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并不离不弃直到永远;他是如此信任他、如此敬爱这名被遗忘者战士。

  但对奈特而言,洛伊‧浴日是他死去的生命中少数记得住的其中一位,而奈特对他也没有特别的好恶,倘若洛伊不是在他身边提醒他的存在,奈特认为这小小的身影一样会从他的记忆中淡忘。如同过去他遗忘的其他人。但他并不在乎,他以为自己从墓地里醒来并不是为了记得谁;可没有信仰的奈特,也从不知他这漂泊的灵魂该如何存在。

  除了洛伊以外,奈特还记得一些人,譬如史卡利‧火斧,这名嘴碎但狩猎技巧卓越的兽人猎人,这名部落的士兵总是不好好遵守规范,除了嘴巴大了点还爱惹是生非;不但像颗皮球一样被上级踢来踢去,就是军中同侪也讨厌他的大嗓门与自大的个性。就因为如此,史卡利被调派于棘齿城时结识了奈特,他的单纯与豪爽令奈特很快就接纳了这位不讨人喜欢的猎人;尽管后来被发配边疆,他却很快地完成自己应负责的任务,受到上级的许可,偕同奈特一同在黄沙中冒险、闲逛──不过半精灵男孩的同行并不在他的意料中。

  而现在奈特与洛伊正在等待着史卡利,才能决定下一个目的地;毕竟洛伊连新兵也称不上,史卡利是大声嘲笑着这名男孩伟大的愿望,洛伊却只能气得满脸通红而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反驳。他不得不承认,跟在他们两个身边,去许多危险的地方冒险,他无疑是个拖油瓶;而奈特与史卡利的实力他怎么样也批评不来,只希望自己能尽快赶上那个程度。

  当洛伊‧浴日结束了他细碎的辱骂与浪费食物的举动,他将一片血蓟放在口中嚼着,望了奈特‧祭月者一眼,收起他的烦躁,怯怯出声:“那个,奈特,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奈特像名活着的人类男性喝了口茶,微微点头,示意他听着;洛伊不安的用小手卷搅着上衣下摆,他低着头,低声问道:“那个,今天,那三个联盟……那个圣骑士白痴,你为什么没有杀他呢?

  “之前你们在千针石林不是就做过这种事了吗?你还要我躲起来,但是我都看到了!”他的声音渐渐大声起来,说话的速度也紧张地加快,“史卡利那个智障先设了陷阱,然后你们两个就一起杀了那个低能的暗夜精灵!为什么呢?为什么今天你就不杀人了呢?你不是部落的人吗?部落、联盟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是吗?”

  此时,奈特突然站起身来,洛伊身子不禁吓得震了一下,不过奈特只是将热水冲到茶壶里;他倒着茶,淡淡说道:“他想要救你。”他也给洛伊倒了茶,但洛伊没喝,只是若有所思。

  当他们又恢复沉默时,旅店外传来一阵阵的喧哗声,洛伊啐了一声,“八成是那个脑袋装屎的智障!”不久,史卡利‧火斧大摇大摆的跟他的宠物一同进入旅店,手上还拎着两个包袱。

  奈特才将食物放在地上,狮王修玛便横冲直撞的扑到食物跟前,象是饿了许多天似的狼吞虎咽起来,就连须髯上的黄沙也一并吞进肚里;洛伊厌恶的低声臭骂着:“什么人养什么狗!这家伙之前明明还雄赳赳气昂昂的,现在像头猪!就跟他主人一样……”话还没说完,“匡啷”重响,史卡利将手中的包袱丢到了他们桌上,包覆在外的布巾散了开来,里面的东西露出了面目:那是两名暗夜精灵女性的头颅,艳红的血迹上沾满了黄沙;一个发辫散开而凌乱,一个面纹因愤怒而扭曲──显然是今日碰上的两名暗夜精灵德鲁伊与盗贼。

  洛伊尖叫一声跳了起来,远离了桌子,别过眼去破口大骂着,但与史卡利雷响般的笑声相比却如同女孩娇嗔;史卡利一边笑着一边拿起茶杯,将洛伊的茶一饮而尽──但随即又吐了出来。

  “咳咳!靠!这什么鬼东西?又咸又辣的!咳!”史卡利一面咳嗽一面数落这壶茶的不是,奈特却像没事般喝了一口,面无表情说道:“菊花茶。”但奈特并没有解释,这是某位被遗忘者盗贼托他特调的菊花茶,而那名盗贼并没有下巴,是否还存有味觉也很难说;而奈特只是好奇调来自己试着喝喝看罢了。

  “呸、呸!看在本大爷今天心情不错,这笔帐就先记下吧!嘿,你们看看这个,荣誉击杀!”他坐了下来,拍拍身上的沙土,嘿嘿怪笑着挖鼻孔,“我之前的长官就在外面,你们真应该看看他那脸蠢样!哈哈,这下我升官有望啦!”他开心得拿起桌上的食物开始大口大口嚼起来,洛伊坐到奈特身旁──刻意远离史卡利与他的宠物狮──瞥了一眼桌上的两颗血淋淋的头颅与史卡利吐出来的食物渣,忍不住转过头去干呕一阵。

  良久,他看史卡利拍着肚子开始喝起酒来,似乎是吃饱了心情比先前更好,便试探性的问:“喂,死胖子,这两个暗夜精灵都是被你杀死的?就是今天那两个对吧?”

  “废话!本大爷是什么人?说到这个,你这臭小鬼真的很欠揍,你没事乱跑迷什么路啊?不过我才可以赚到这两颗人头啦!”他仰颈灌了一口酒,大掌拂去嘴边的酒沫,“这两个女人实在蠢得要命,以为她们人多就能干掉本大爷吗?哈,当那个德鲁伊挂了的时候那个盗贼的脸实在有够好笑!”他拿出一份沾了血迹和黄沙的卷轴丢到桌上,“真搞不懂联盟怎么会派这么两光的家伙来部落的地盘送信!连后援也没有,里面的内容一定也不怎么样。”

  “他们原本有四个人,”洛伊突然冲出口,“有一个牧师在路上死了,另外一个是圣骑士。”

  “圣骑士?”史卡利感兴趣的问着:“我很少看到圣骑士耶,喂,奈特,他们会用什么样的魔法啊?有你硬吗?还是太弱所以一下就死翘翘啦?”

  奈特观察着桌上的两颗脑袋,心不在焉的说着:“他没死。”

  “什么?给他逃掉啦?”史卡利并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的样子,“我听说圣骑士好像有办法让自己刀枪不入的样子,该不会就是这样跑掉的吧?”他拿出他的弓开始使劲的擦拭,“如果他还想要这封信就会回来的!嘿,会很有趣喔!对了,小鬼,你看一下里面写什么。”

  洛伊将那份看起来很正式却脏污了的卷轴拿起来端倪一阵子,才小心翼翼解开上头的银色丝带,他迅速看着内容道:“里面写的都是达纳苏斯语,我听得懂,可是看不懂。不过里面有提到几个人名,还有灰谷和石爪山脉……”

  “灰谷和石爪山吗?唔,那明天去灰谷看看好了。小鬼,你还真有用!为什么要当法师啊?”他一边擦去长弓上的沙尘一面踢着脚下熟睡的修玛,“如果你当了盗贼,你一定可以简简单单拿到他们的机密文件,还可以解读内容哩!这下联盟在战歌和阿拉希一定会输得很凄惨的!喂,小鬼,”他拿着长弓伸到洛伊面前不住敲他的脑袋,“怎么样啊?你就先待在奥格瑞玛当盗贼学徒,等到下面的毛长齐后再跟我们去闯吧!”

  洛伊用力推开他的弓,大喊着:“我才不要当什么盗贼咧!”接着开始是一连串用通用语讲的脏话,而史卡利因为听不懂所以也没动怒,只是耸耸肩,“随便你,不过你明天是不可能跟着我们的,除非你想让你漂亮的脑袋开花!”

  史卡利‧火斧喷着口沫大笑着,接着一把拎起他的宠物狮丢到旅店外;他抓抓自己的杂乱的短发,走到墙边跳上了行军床,才刚躺上去打了个呵欠,便开始呼呼大睡,而旅店的其他旅客很显然受不了他轰隆隆的鼾声而退避三舍,更遑论悬在他嘴边肮脏的唾液是何等不堪入目。

  “我明天真的不能跟去吗?”洛伊用祈求的眼神望着奈特,奈特却站起身欲离去,洛伊赶紧叫住他,他只是淡淡答应:“我去钓鱼。”说完就离开了旅店。

  洛伊‧浴日无法明白,在这大半夜充斥黄沙的贫瘠之地,奈特‧祭月者要去哪里钓鱼。



  翌日,洛伊被贫瘠之地的炎热给惊醒,奈特和史卡利却早已出发不见人影。

  由于昨日的惊吓,洛伊已不敢在贫瘠之地闲逛,只是在十字路口内漫无目的的晃着;饿了,就吃奈特留给他的干粮。由于前些日子他们才在乱风冈落脚过,也曾在黑云峰探索过,洛伊对于牛头人稍微有了些了解;但他还是相当讶异牛头人与兽人的友好──他无法想象和这样的种族作好朋友。

  这一天下来,他观察到兽人确实像他所想的:无礼、肮脏兼没卫生,而史卡利自是其中翘楚。他们大多数身上都有股臭味,用吐口水作为一种打招呼的方式,使用的物品也相当粗劣;他们把部落与荣耀时时挂在嘴边,虽然对牛头人和巨魔相当友好,但多数不愿意与被遗忘者深交,更不用说一名精灵男孩在这个营地里出没是遭受如何待遇:洛伊一再地被议论、戏弄、质问与辱骂,他直到此时才知道史卡利这名没大脑的兽人猎人是多么友善,而奈特这名被遗忘者战士简直像他的亲兄弟一样在照顾他。

  他丧气的躲到某个角落,心中直念着要奈特与史卡利尽快归来;而他也担忧想着,他投入部落是否是正确的选择?此刻他才了解当初沙罗萨斯‧耀日船长的忧虑并非多余,他最亲爱的叔叔是多么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委屈,而他却只是执意想要成为一名法师而不去顾虑其他细节。如果血精灵加入了部落,他的困境或许会好一些?但是他无法去亲近血精灵,那些偏执的魔法上瘾者不但不信任、也厌恶他这种人;半精灵在他们的社会里向来不受到尊重,他们都说:杂种,与低俗的人类所生下的杂种。

  他想及昨日暗夜精灵盗贼的话语,眼泪不争气流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到黄土上;就是极力与高等精灵和血精灵撇清关系的暗夜精灵也认为他不过是个杂种,不得人爱、被遗弃的半精灵杂种。他拿出血蓟,含着那样带有祕法气味的草叶,却觉得有份土味,低声哭泣起来;就算投入联盟,他也不认为自己会受到接纳,因为他不过是个混血杂种,不是高等精灵也不是人类;而他永远也无法成为一名令人敬畏的法师,人人都鄙视他……他怀着万般的忧伤与苦楚渐渐睡去,而眼角的泪痕怎么也干不了。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旅馆的行军床上,奈特在一旁烹煮食物。

  洛伊想到方才梦中隐隐约约似乎有两张脸:一是昨日救了他的人类圣骑士,带着胡渣的黑脸仍灿笑着;一是奈特,淡淡说着不杀圣骑士的理由;他打了个呵欠,奈特因此而注意到他醒来了,身子还因为刚睡醒而冷得颤抖了一下。他递给洛伊一碗汤,当洛伊喝下汤时,觉得手中那碗清香的液体真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东西。

  “奈特,”他叫了奈特一声,但没有将空碗递给他,只是心事重重的看着这名被遗忘者战士惨白的面容;奈特望着他,露出疑惑的表情,洛伊迟疑说着:“奈特……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永远做我的好朋友,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奈特‧祭月者顿了一下,但没有答应,只是将他手中的空碗接过。

  洛伊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史卡利的叫唤声所打断;史卡利提着弓,带着修玛跑到他们眼前大吼着:“喂喂喂!到底要不要走了啊?小鬼,你不能跟我们走,但算我们好人做到底,送你到奥格瑞玛吧!不过我们偶尔会寄各地的土产给你的啦,哈哈哈!”

  “这么快就要走了?”洛伊跳下行军床,疑惑问着:“你们今天不是去送信?结果咧?没有什么任务了吗?”

  “哈,说到这个,你当时不在场,没看到本大爷大显神威实在太可惜了!”他挖挖鼻孔,大口喷着口水说着:“我们把信送给灰谷的一个长官,他叫我们去石爪山脉去杀了寄这封信的人,当我们跑到那个洞里找到她时,突然跑出一个圣骑士把我敲晕了!”

  洛伊惊呼一声,“圣骑士?该不会是昨天的那个吧?”

  “对啦!那个圣骑士有够白痴的,嘴巴一直在鬼叫一些有的没有的,他原本想和那个半鹿的丑女人先对付奈特,不过我醒来后给他一发震荡射击!嘿嘿,然后啊──”

  洛伊着急的吼着:“我靠!你给我说重点你这智障!结果那个圣骑士到底有没有死啊?”

  “死了。”

  史卡利和洛伊同时转过头去看着奈特,他面无表情淡淡说道:“我们分别对付一个敌人,都死了,而圣骑士是我杀的。”

  洛伊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奈特,“你?你怎么会?可是……可是你不能……他想要救我耶!你杀了他?”

  奈特望着洛伊,嘶哑低沉的声音缓缓说着:“部落、联盟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是你说的。”

  “可是、可是,他是个好人,你怎么能……”

  “喂喂喂!小鬼!你的蠢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啊?”史卡利的拳头用力敲着洛伊的头,洛伊因此而跌坐到地上,“不是你说要加入部落的吗?可怜那些联盟的家伙干嘛?今天我管你是不是好家伙,总之,看到联盟我是格杀勿论的!因为他们是部落的敌人,你、记、好、了!”他用手指用力戳着洛伊白皙的额头,使得他小小的额头红了起来,“为了部落!Lok'tar ogar!”

  推开史卡利手臂,他跳起大叫着:“我去你妈的什么‘胜利或是死亡’!狗屎、狗屁不通!我告诉你,你这脑袋装屎的智障──”史卡利用力揍了他一拳,洛伊小小的身躯摔在地上痛叫了一声,史卡利对他比着中指,洛伊却只看到他身后步出旅馆的奈特;他赶忙追了上去,拉住奈特,像耍赖似地扯着他的披风哭叫,“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滥杀无辜?不可以这样啊──”

  奈特垂下眼帘,任洛伊哭天喊地、任史卡利跳脚怒吼;良久,直到史卡利气得离开了十字路口,洛伊哭累了坐在沙地上抽噎。他转过身,看洛伊在地上哽咽不停,毫无感情的说着:“我们只是做出了选择。

  “他有他的责任,所以他找上我们。我不想再死一次,所以他没有活下来。如此而已。”洛伊抬起头来,看着奈特用平淡的语气诉说事实:“如果你想活着……那么你要明白,很多时候你根本没有妥协的机会。”

  洛伊呆呆望着眼前从未有情绪表情波动的被遗忘者,连哽咽也忘了。奈特并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离开,搭上了双足飞龙,离开了十字路口。



  当那位好心的兽栏管理员上前关心洛伊红肿的脸颊时,他的脚早就因坐太久不曾动作而麻痺;这位牛头人女性搀扶他起来并拍去他身上的沙土时,他注意到有名兽人男性一脸阴郁地经过,口中还念念有词,象是在咒骂着什么。

  兽栏管理员叹了一口气,“可怜的男人。他和他的家人遭到刺背野猪人的偷袭,除了他与他最深爱的妻子,他的家人都在他的眼前死在野猪人手下。而他的妻子也和他在战斗中被冲散,当他伤痕累累的被救起来时,却没有人见过他妻子流亡到哪里去了。”牛头人女性忧伤的说着:“他的妻子到现在都还下落不明,而他还在找寻他妻子生还的任何可能性……还有任何复仇的机会。他到处委托冒险者,要他们去歼灭那些刺背野猪人,虽然不少野猪人的聚落因此而被灭,但他还是没有妻子的任何消息。”

  洛伊听着这些话,突然想起:在昨天,他被联盟逮住之时,所看见的一具尸首。那血肉模糊的尸体、那千疮百孔的尸体、那黄沙覆盖的尸体、那兽人女性的尸体。紧接着他又想起,暗夜精灵盗贼的愤恨、人类圣骑士的笑容、史卡利的义正严词还有奈特离开前留给他的话语。

  他推开兽栏管理员,走向兽人男性,对他说:“我看过你的妻子,她死了。就死在这里不远的南方,在那里附近,还有一个野猪人的营地。”

  兽人男性一开始相当惊愕的样子,他握紧了拳头,咬牙沉默了一段时间;当他放开拳头时,只是别过身去,淡淡说道:“我知道了。孩子,谢谢你。”

  “不去找她的遗体吗?你舍得让她曝尸荒野吗?”

  “不用了……”

  洛伊眼睁睁看着兽人男性离开他的身边,紧接着拦下那些冒险者,要求他们去杀了野猪人;而他在阐述发生在他身上悲惨的意外时,没有悲伤与哀痛,只有愤怒与憎恨。

  洛伊愣了一会儿,便迈开脚步,向着十字路口的西面走,向着棘齿城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又小又慢,走没多久,他印在黄沙之上的足印旁出现一颗颗的水印;一颗颗泪水从他的大眼落下,他抽着鼻子,随着脚步的增多而加剧了他的哭泣。当看不到十字路口时,他已开始声嘶力竭的哭叫着、哭吼着,但脚步仍不曾停下。

  象是被遗弃的孩子,他哭喊着寻着回家的路;当风扬起,黄沙之中却已不见他的小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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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wlin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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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我们是被遗忘者(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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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些容易弄成视频的 @onion10@ @onion10@
达拉然的池塘被我承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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